“你看上去比我更需要睡眠。我來守上半夜。”
沈知言猶豫了一下。
經歷了剛纔那番驚心動魄之後,即使有程立守着,要他和沈清茹同處一室安然入睡,也着實有些挑戰他的神經。
但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不容他抗拒。
“你確定?”
“當然,”程立說道。
“我習慣熬夜了。而且,”
“說實話,那個衣櫃睡起來真不怎麼舒服。”
當沈知言不情不願地在另一牀被褥上躺下,努力讓狂跳不已的心臟平復下來時。
程立從衣櫃裏——顯然是他早就藏好的——拿出了一本書。
《現代特種作戰案例分析》
這種時候,看點刺激的,總比胡思亂想來得強。
再說了,誰知道這溫泉小店的隔音好不好,誰知道隔壁會不會突然衝進來幾個不速之客。
他輕輕翻了個身,餘光瞥了一眼右側的沈知言。
那傢伙也是個妙人,明明一副“我已入定,萬事皆空”的睡姿,但程立敢打賭,只要房門外有任何異動,沈知言絕對會比他更快地做出反應。
這天,兩人之間的默契倒是再次突飛猛進。
輪流守夜,這種奇葩的“同居”生活,也算是磨合出了點革命友誼。
程立心裏暗自吐槽:要是讓公司那幫人知道,他程大老闆居然淪落到跟死對頭的前軍師一起蓋着一牀被子(雖然是各蓋各的被子,但榻榻米就那麼大),估計下巴都要驚掉了。
“不過……”程立在心裏嘀咕。
“明天就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個念頭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夜,就這樣在壓抑的平靜中緩緩流逝。
程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或許是後半夜,或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他只知道,當他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時,窗外的天色已經矇矇亮了。
他猛地睜開眼,第一反應是摸向枕邊的“武器”——昨晚順手放在那裏的菸灰缸。
然後,他看見了沈清茹。
沈清茹已經坐起身,正對着一面小巧的梳妝鏡,慢條斯理地梳理着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
晨曦透過紙窗,柔和地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她似乎察覺到了程立的動靜,透過鏡子瞥了他一眼,然後又瞥了一眼另一邊同樣剛剛睡眼惺忪坐起來的沈知言。
“喲,”沈清茹毫不掩飾的揶揄。
“兩位這是……昨晚做賊去了?”
程立和沈知言幾乎是同時動作,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和頭髮。
鏡子裏的自己,頭髮亂得像個鳥窩,眼下兩團濃重的黑眼圈,臉色也有些蒼白,衣服更是皺巴巴的,的確像是通宵達旦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沈知言的額頭上還貼着紗布,更添了幾分狼狽。
程立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比如“還不是拜你所賜”,或者“我們這是爲了大家的安全”,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沈知言,對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最終選擇沉默的表情。
算了,跟這女人解釋,純屬浪費口水。
“大小姐說笑了。”
沈知言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沙啞。
“只是沒太睡好。”
程立也只是哼了一聲,翻身下牀,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那件黃色的連衣裙和假髮還被他團成一團扔在角落。
他看都懶得再看一眼,直接塞進了垃圾桶。
簡單的洗漱和早餐之後,三人終於離開了這家讓他們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溫泉酒店。
坐上浮濁勢派來接他們的車,程立才感覺自己真正活了過來。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返回市區的路上。
沉默了片刻,還是程立先開的口。
“既然昨天已經和葉千語碰過頭了,也知道了葉飛龍那邊的動作。我們是不是也該想想,怎麼回敬一下?”
他這話是對着沈清茹和沈知言說的。
畢竟,現在大家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沈知言點了點頭。
“葉飛龍既然派了殺手,就說明他已經不打算再走常規的商業競爭路子了。”
程立深以爲然。
普通的商業手段,他還真不怕。
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確實噁心人。
“他們能派殺手,”
沈清茹突然開口,帶着興奮和狠戾。
“我們爲什麼不能?”
她微微側過頭,看向程立。
程立心中一動。
他知道沈清茹的性格,她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骨子裏那股狠勁兒,有時候比他還足。
“哦?”
“聽上去……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喜歡。”
“不過,這殺雞儆猴的事情,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辦到的。門路呢?沈大小姐,你有什麼高見?”
沈清茹聽了程立的問話,那雙漂亮的鳳眼微微眯起,帶着幾分得意,又帶着幾分不屑。
“高見談不上,”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髮絲。
“不過,程總,你以爲我沈清茹這些年,都是在繡花描眉不成?”
程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知道沈清茹不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人,當年她能把程家攪得天翻地覆,自然有她的手段。
只是,涉及到這種真正見不得光的層面,他還是存了幾分疑慮。
“哦?那沈大小姐不妨賜教一二?”
沈知言在一旁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略顯微妙的氣氛。
“程立,大小姐的意思是,這種事情,自然有能辦的人。”
沈知言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其實,在你和葉千語小姐見面之前,我和浮濁勢先生已經有過一些溝通。對於葉飛龍可能的報復手段,我們也有所預料。”
程立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他瞥了一眼沈清茹,只見她臉上依舊是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對沈知言的話並不意外。
“浮濁勢?”程立問道。
“他有什麼路子?”
他知道浮濁勢家大業大,生意遍佈各行各業,黑白兩道恐怕都有所涉獵。
如果說誰能找到這種“專業人士”,浮濁勢確實是個可能的人選。
![]() |
![]() |
沈知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