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比之謹王不遑多讓。
柯軒尷尬的笑了笑：“屬下的意思是，先回去，萬事好商量。”
“不商量了。”顏知歡的聲音還有點沙啞，不過氣勢卻冷得很，“叫他親自來賠罪，若不然這事沒得商量。”
柯軒都想當場跪下了，這個不好搞，另外那個更不好搞啊！
然而沒用，兩個都是狠角色，怕是要磕得頭破血流纔會罷休。
不過藥膏已經帶來了，柯軒還是把它們給縣令拿着，叮囑道：“一定要給顏姑娘用，這是很好的藥膏。”
把藥膏送了出去，算是完成了任務，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是想到回去顏面對主子那張臉，柯軒不禁又想哭，也不知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惹得主子掐了顏姑娘。
如今看來主子早就後悔了，只是放不下面子。
而顏姑娘……作爲受傷的那一方，沒有得到道歉顯然是不會放手了。
獄卒看到柯軒只一個人出來，滿臉的失望，嘆氣道：“咱們這大牢裏，盡關些好人。乞丐關了一堆，連縣太爺都被關進去了。”
“什麼時候是個頭喲！”
柯軒的耳朵動了動，顯然是聽見了獄卒的談話，不由皺了皺眉頭。
怎麼乞丐還關了一堆，關乞丐做什麼，關……乞丐！
突然靈光一閃，柯軒露出笑容來，他找到了說服主子的藉口了！
馬不停蹄的跑了回去：“王爺！我發現一個大問題！”
“說。”
慕謹宸正在練字，被打斷了筆鋒，心裏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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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軒道：“屬下找到城裏的乞丐了！”
又是乞丐！
慕謹宸下意識的用力，筆桿應聲而斷，嚇得柯軒往後退了一步。
“你去找乞丐了？”
聲音冰寒，若是能化爲刀子，恐怕此時柯軒已經千瘡百孔了。
柯軒趕忙搖頭：“沒有沒有，屬下哪裏有那閒工夫。是王爺賜的藥膏有些多，屬下想着顏姑娘脖子也受傷了，便給她送了一些去，好讓她感念王爺的仁慈。就在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牢房裏面關的其他人，都是城鎮何處的乞丐，這纔回來向王爺彙報。”
“她真感念本王的仁慈了？”
慕謹宸擡眸，卻是問了這個。
柯軒一噎，還能指望着女魔頭感念仁慈？她不造殺孽，別人就該感念她的仁慈了！
可是這話，他不敢說。
斟酌了一下，柯軒才道：“但是顏姑娘還是很生氣，牢裏的環境不好，王爺又很久沒有去看她了，就小姑娘還是害怕。王爺，您懂屬下的意思嗎？”
“嗯？”慕謹宸冷冷的看着他，“她害怕？”
“是、是啊……”
這話說的，多昧良心啊！可是沒辦法，他要是實話實說，恐怕現在已經沒命了。只能先把主子騙過去，兩人見了面再去理論去。
慕謹宸發出一聲輕笑，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只見他丟了斷筆，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裳，大步往外走去：“她也能有害怕的時候，本王可得好好瞧瞧去。”
柯軒硬着頭皮跟在後面，已經想了無數種情況不對勁時的逃跑方式了。
獄卒們才送走柯軒，嘮嗑了一會兒，又進去伺候了一番裏面的小祖宗，跑了兩趟腿買來了甜湯。
剛剛想歇息一下，就見謹王來了。
獄卒趕忙打起精神，跪下行禮。
“行了。”
慕謹宸心情似乎挺好，擺擺手徑直走進去。
最先路過的幾個牢房都關滿了人，柯軒連忙小聲解釋：“這些都是城裏的乞丐，不知道爲什麼都關在了這裏。”
“尋不見的乞丐，原來是這樣。”慕謹宸倒是猜到了一些。
不過乞丐們都還活着，那就不是什麼大事，可以先放到一邊。
他繼續往裏走，最後看見了在牢房裏“害怕”的顏知歡。
顏知歡正在喝甜湯，她如今嗓子，喝些滋潤的東西才最好，這幾口甜湯下去，喉嚨和肚子都舒坦了。
喫飽喝足，才能撫平一點心裏的創傷。
顏知歡滿足的癱在椅子上，覺得這樣舒坦的日子也不錯，正好可以放鬆一下。
慕謹宸看得臉都黑了：“這就是你說的害怕？”
柯軒往後退了一步，尷尬的笑道：“這正好到飯點兒了，顏姑娘的性子您還不瞭解嘛，那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柯軒也找不出個好藉口來。
顏知歡的性子，慕謹宸當然瞭解，所以才知道這就是最真實的她，最是能氣人了。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調頭就走也不好。
慕謹宸走過去，咳嗽了兩聲。
縣令最先注意到，連滾帶爬的奔了過來：“王爺！王爺您可來了，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啊！下官可沒有犯事啊，這可是牢房，這……”
“滾一邊兒去。”
顏知歡一腳將縣令踢開，雙手抱胸吊兒郎當的看着慕謹宸：“你來道歉了？”
“道歉？”慕謹宸擰眉，“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把縣令關在裏邊做什麼？他犯了何事？”
“嘁！我樂意。”
“顏知歡，你胡鬧也要有個度。”
“是啊，我這種平頭老百姓就不能胡鬧。”顏知歡冷笑，“像王爺這樣尊貴的就可以任憑自己的心情，想把誰關進大牢就把誰關進去。”
“本王那是……”慕謹宸語塞。
他說的當然都是氣話，但這會兒解釋，就代表在服軟了。若是跟這女人服軟，她下一刻便能蹬鼻子上臉，翻了天去。
不過這牢房，她是真來不得了，果真是走到哪裏就禍害到哪裏。
慕謹宸輕嘆：“已經查探清楚了，你沒有犯罪，可以出去了。”
“真是謝謝你大發慈悲啊！”顏知歡諷刺。
這話怎麼聽着怎麼刺耳，慕謹宸冷道：“你說話能不能不這麼陰陽怪氣的？”
行，還怪她陰陽怪氣了？做錯了事情的人，有什麼資格發脾氣？
顏知歡冷冷的笑了笑，閉嘴不說話了。
她的喉嚨又不舒服了，剛剛的甜湯是白喝了。
見她不出聲，慕謹宸心裏更不舒坦，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輕嘆了一聲：“把牢門打開吧，沒有犯事的人不該待在裏面。”
獄卒小心翼翼的上前：“王爺，鑰匙在顏姑娘手裏。”
“你！”
慕謹宸氣到無語。
顏知歡緩緩從袖兜裏拿出鑰匙，打開了牢門上的鎖走出來。
縣令如蒙大赦般跟在後邊，剛要出來，卻被顏知歡一腳又踢了回去。
“哎喲！”
肉體砸在地板上的悶響那麼清晰，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這一腳，可真狠啊！
慕謹宸真是拿她沒辦法：“他好歹是朝廷命官，也不過是聽命行事，你拿他撒什麼氣？”
就消停些吧！
顏知歡擡了擡眸：“哦？關押所有乞丐也是聽命行事？苛責乞丐去修河堤也是聽命行事？貪污工程款也是聽命行事？聽了誰的命？謹王您的嗎？那這工程款您可貪得不少，真是發了筆大財呢！”
“放肆！”
越說越不像話了！
顏知歡冷笑，仰起頭對着他：“我就是放肆了，謹王您這是惱羞成怒吧？要不要再掐一下脖子？這一回你要掐不死我，那死的就是你了。”
她算是看清了權貴們的嘴臉，翻臉不認人的東西不配她顏知歡交心。
上一次她是毫無預備，這一回他要是再敢動手，她也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慕謹宸垂眸，正好能看到她的脖子。頸間還有一圈淡淡的淤青，比起之前已經是好了許多了，不過看着依舊還是很醒目的樣子。
他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感覺下手確實是重了。
“你不要胡鬧。”慕謹宸撇開頭，“有些事情不能亂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