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她已經躺在了牀上。
房門微微掩着,客廳裏暖色的光線混合着刻意壓低的說話聲順着縫隙透了進來。
“低血糖、疲勞過度,可能還有營養不良。流產對身體的影響很大,她沒有調養,傷了底子,再加上高強度的工作,所以才會突然暈倒。”
南知意眨了眨眼,木然的盯着屋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外面的談話聲遠去,安靜了一會兒,臥室的房門才被人輕輕的推開。
南知意下意識的閉上眼裝睡。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現在不想面對顧西洲。
南知意以為男人很快就會離開,卻不想等來的卻是牀墊微沉。
閉着眼,南知意無法判斷顧西洲的動作,但莫名的,她就是知道顧西洲在看自己。
心跳不自覺的加快,藏在被子下的手也起了薄汗,就在南知意裝不下去的時候,男人突然起身走了。
房門被關上,房間重新恢復了黑暗。
南知意睜開眼,剛要鬆口氣,房門驟然打開,男人去而復返。
她來不及反應,雙眼被光線刺的眯了眯。等適應之後,她同沉默的顧西洲大眼瞪小眼,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尷尬氣氛。
“我……我怎麼在這裏?”南知意硬着頭皮坐起身,裝傻,“我記得我還在比賽……不對,是剛剛結束。”
顧西洲眉梢揚了揚,也不知道他信沒信南知意的話,只淡聲道:“你從賽場出來就暈倒了,我讓季唐給你檢查過,低血糖。”
南知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是你救了我?”
“嗯,我正好有事找你。”顧西洲說着頓了頓,“好些了嗎?出來吃點東西吧,我讓人準備了些吃的。”
事已至此,南知意也只能做戲做到底,點頭下了牀。
房間和她早上離開時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桌上擺着的食物都變成了一些口味清淡的補品。
她甚至在湯裏看到了整顆的人蔘。
“季唐說你現在的情況需要好好調理,補一補。”顧西洲上前,為她拉了椅子,“這邊條件有限,你先將就下,等回帝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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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一半,顧西洲意識到什麼,沒再繼續往下說。
以兩人目前的關係,回帝都後還有沒有交集都難說。甚至,像這樣坐在一張桌上相安無事的吃飯,已經可以說是兩人近兩月來關係最和諧的時候了。
南知意藏着心事,埋頭喝湯。
廚師應該是海城人,雖然做的都是帝都菜,但還是帶着濃厚的海城風味。
南知意其實有些吃不太慣,但剛才季唐的那些話也給她提了個醒。
身體是自己的,要是身體出了岔子,什麼都是白搭。
人蔘雞湯一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她又逼着自己盛一碗米飯。
顧西洲在旁邊吃的不多,時不時和她聊兩句之前提過的新品牌項目,但只要等她回過神來碟子裏總是會多出一些菜。
桌上總共就兩個人,誰夾的不言而喻。
南知意掩下眸底的光,只當什麼都沒察覺,自然的吃掉。
等一碗米飯吃光,她已經撐的快坐不住了。
這段時間她為了準備比賽幾乎廢寢忘食,雖然Angel會每天讓人送吃的過來,可常常等她想起來的時候,早就錯過了吃飯時間。
她怕Angel擔心,便騙Angel自己每天三頓都有按時吃。
後來凌凌過來了,有人監督,她的飲食才逐漸正常。
只是沒想到,身體還是亮起了紅燈。
“明天比賽完,有什麼安排?”顧西洲又端了個果盤放到她的手邊,漫不經心的問,“陸真給你批了幾天假?”
南知意本來吃不下了,可一看那些水果都是自己平時喜歡吃的,又忍不住紮了一個放進嘴裏。
酸甜的果味稍稍讓人覺得沒那麼撐了,南知意嚥下口中的果肉,“原定一週,凌凌想再海城玩兒幾天,我陪她。”
從顧家搬出來之後,她一直忙於工作,所以也想借這次機會放鬆一下。
只是,那個女人的出現是兩人沒料到的,現在她也不確定兩人的旅行計劃還能不能如期進行。
顧西洲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勾人的桃花眼撇了過來,“遇到麻煩了?”
南知意沉默。
她有種感覺,那個女人的存在還是先保密為好。
“如果不想說可以不說。”顧西洲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沒有逼問,“但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南知意心頭一跳,她擡眸看向男人。
男人眸光平靜,那雙向來兩撥的桃花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多了她的身影。甚至,還藏着一抹不難發覺的溫柔。
熟悉的悸動自心底蔓延開來,南知意生硬的移開視線,想要壓下那已經亂了節奏的心跳。
她這該死的心。
男人不過是對她稍稍釋放了一些信號而已,她的心就這麼不爭氣的亂了。
南知意閉了閉眼,剛想借口頭暈回去休息,突然她想到什麼,“我記得,顧伯父和我爸以前就認識?”
顧父之所以對她一直照顧有加的原因之一便是和她父親有些舊交情。
她知道的不多,也試圖問過父親。
可那時候父親病入膏肓,每天躺在牀上渾身插滿了治療用的各種管子,連正常說話都難,所以也並沒有給她答案。
顧西洲眸子微眯,深邃的眸底飛快的掠過抹幽光,“我記得是,怎麼了?”
南知意捏了捏掌心,強自鎮定道:“沒什麼,就是剛才做了個夢,夢到我媽了,突然有些想她。就想問問,伯父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她?”
顧西洲微微思索,“提起過一次,他說你的母親很有藝術天分,對於她早逝感到很惋惜。我記得,老宅的書房裏,還收藏着一副你母親的畫。”
南知意呼吸一窒,她竟然不知道她媽媽會畫畫!
這件事,為什麼父親從來沒跟她提過?
“哪一副?”南知意有些急切,老宅的書房她經常進去打掃,對於裏面的藏品都很熟悉,只要顧西洲說出來,她一定能立刻想起。
顧西洲沒有錯過她着急的模樣,眸色微微暗下來,“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