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妤早上醒來才聽青黛說,南昭訓因爲給花良媛送果酥時間太晚,被花良媛藉口罰跪大半個時辰。
現在宜秀宮側殿像是被黑霧籠罩似的,宮女太監們各個愁雲慘淡的,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觸怒主子,丟了性命。
南知妤作爲南昭訓的妹妹,在這個時候肯定不能避而不見,特意將自己調製的雪肌膏帶上。
南昭訓心裏不痛快,不想見她,就讓霜寒隨便找個理由將人給打發走。
霜寒望着陰雨連綿的蒼穹,對着南知妤笑道:“娘娘昨日不小心傷了膝蓋,這會子又疼得厲害,不方便同姑娘說話。”
南知妤以面紗遮臉,只露出那雙茶色水潤的眼眸,裏面快速籠聚氤氳,“姐姐,她傷得是不是很嚴重啊?”
霜寒搖了搖頭,“南姑娘若是真的擔心娘娘,倒不如去那洞月湖摘些荷花來給娘娘解悶兒,也算是全了你與娘娘之間的姐妹情誼?”
南知妤眼中閃過亮光,“我這就去給姐姐摘些荷花回來賞玩。”
霜寒瞧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聲。
南知妤着一身暮山紫織錦流雲長裙,手持濃墨重彩的油紙傘漫步細雨。
洞月湖的位置離着宜秋宮稍微有些遠,南知妤撐着傘到湖邊也只是稍稍沾溼腳赤果果的裙裾。
半湖荷花碧葉,恰似一幅淡雅的水墨長卷,隨意地鋪展在碧波盪漾的湖面。南知妤沿着湖邊尋找自己想要的荷花,卻不知被大片荷葉遮擋的畫舫中有人在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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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細雨籠着洞月湖,再加上蓮葉長得極盛,若非是熟悉洞月湖的人,否則絕不知這湖中還有一搜畫舫。
柴回的視線順着太子殿下望的方向瞧去,目光落在湖邊撐傘的姑娘身上,心中有些詫異,怎麼還能在這裏遇着?
南知妤臉上帶着的面紗,還是他親自挑選的,自然是記得這人是誰。
他心思微動,目光悄悄地落在太子殿下的面上。太子殿下望向湖邊,視線未曾曾有過絲毫的移動。
南知妤纖細的指尖捏着木桐色傘柄稍微傾斜,雨珠順着傘面滾落,沾溼了肩膀的布料還有些許的青絲。她渾然不覺擡起左手去攀折含苞待放的蓮花,眉眼舒展含笑。
蒼穹落下的雨越發地急促,南知妤撐着傘也被打溼了大片的裙裾,再加上風吹得厲害,手中握着的油紙傘有些搖搖欲墜。
“殿下,夏雨微涼,不如請南姑娘來這畫舫避雨,省得染了風寒。”柴回輕聲詢問道。
衛清野斜睨他一眼,“那你還不快去?”
柴回得到主子的准許,撐着傘踏上木板窄橋,面帶笑意說道:“南姑娘,此處風雨越發厲害,不如到畫舫暫避?”
南知妤還未開口,喉嚨幹癢忍不住咳嗽兩聲,“多謝小柴公公與殿下供着避雨之地。”
她知道柴回敢邀請她上畫舫,那一定是經過太子殿下同意的,即便如此該感謝的言辭,也是要說的。
“不敢當,不敢當,南姑娘這話還是留着親自同殿下言明纔是。”
南知妤艱難地踏上畫舫,還未來得及收傘,明亮的眼眸撞進了那雙泛着幽暗碎光的鳳眸裏。
她萬萬未曾想到太子會站在此處。
南知妤一愣,下意識地想要行禮問安,卻忘記了手裏採的荷花。
衛清野眉尾輕挑,饒有興趣地觀賞着眼前的場景:
霎那間,南知妤手中的荷花跌落地板,花瓣大都散落在她的裙襬上,她伸出的手終究是沒有接住,披散身後的青絲滑落在身前些許,有種湖裏蓮花成精幻化成人的錯覺。
“夠了。”衛清野見她渾身溼得厲害,眼中浮現出幾分急躁,彎腰將她拉了起來,“不過是幾支荷花,你若是喜歡的話,孤可以讓人幫你去摘,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他的掌心炙熱,牽制着她手腕,指尖蜷縮得厲害。
“殿下誤會了,是姐姐昨日不小心傷了腿,臣女想要摘些荷花回去讓姐姐歡喜。”南知妤悄悄掙了掙手,沒有掙脫。
“怎麼,還怕孤?”衛清野握着她的細腕,往自己身前輕輕一扯。
南知妤整個人猝不及防地靠近,她擡手抵着男人的胸前,“沒,沒有害怕殿下。”
“孤就眼睜睜看着你說瞎話。”衛清野眼中劃過一抹笑意,頗有幾分逗弄之意,
柴回擔心太子殿下這麼站在船艙的最外面,沾了雨吹了風的,開口道:“殿下,還是趕緊讓南姑娘將這身溼衣裳換下來吧。”
南知妤還想要解釋什麼,被柴回引着入了船艙的內室。
她隔着層層帷幔與屏風偷偷往外瞧了一眼,發現什麼都看不清楚,這才放心的將身上的衣裙脫下。
很快,她眉尖微蹙,因爲這裏並沒有她更換的衣裳。
夏日裏下着雨也冷不到哪裏去,可她身上無外衣遮擋,總覺有些難爲情。
“殿下,臣女沒有更換的衣物。”
衛清野靠在船舷的窗邊飲茶,瞪了眼正在煮茶的柴回,“小柴公公,你怎麼沒有給南姑娘備好衣物啊?”
好大一口鍋從天而降!
柴回被砸得暈頭轉向,憨笑道:“殿下,奴才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南姑娘啊?這兒只備着殿下日常更換的衣物,您看……”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太子殿下給瞪了一眼。
整個畫舫就巴掌大點兒的地方,兩人在外面的對話,南知妤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
南知妤原想要撿起地上的衣裙套在身上的,陡然聽見外面傳來太子殿下的聲音,“南姑娘可是聽見了?”
南知妤抱着溼漉漉的衣服,面頰滾燙得很。
但轉念一想,穿太子的衣服總比就這麼光着身子強,等柴回公公命人取來衣服,再換回來就好。
這麼一想,南知妤整個人變得心安理得不少。
南知妤穿着花青色內襯長衫,慢吞吞的從裏面走了出來。
衛清野喝茶的動作一頓,眼眸瞬間暗沉,杯中的茶水像是滾燙的烈酒,欲將他整個人焚燒殆盡。
許是男人的目光太過赤赤果果,南知妤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兩只白嫩小巧的耳朵染上紅色,小聲說道:“求、求殿下別看。”
她垂着腦袋,手腳似乎都要不知道該如何擺放。
“過來。”衛清野放下手中的茶杯,直直地盯着她看,“莫要讓孤重複第二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