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慢慢地睜開雙眸，只覺得耳邊一陣嘈雜，似乎有不少聲音。
“王爺，秦姑娘的症狀，乃失血過多，加上長期鬱結於心所致，切記要好好修養，萬萬不可再勞心動肝，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道低沉中帶着淡淡沙啞的嗓音傳了過來，秦苒緩緩轉過頭，加速的心跳逐漸安定下來。
果然是他，魏寒川。
他又救了她一次。
秦苒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魏寒川送走大夫，快步上前坐在牀邊，拿了個枕頭塞在秦苒的腰間，讓她靠在牀頭。
“別亂動，大夫說你現在身子虛弱，需要大補加上修養。”
秦苒苦笑着看了一眼被包成糉子的手，布條之間隱隱還有血跡滲出。
“多謝王爺又救了我一命。”
秦苒垂着頭，要起身行禮，卻被魏寒川按了回去。
“你若真想謝我，就等到身子養好之後再說，現在這個模樣，風一吹都能跑，就算本王想差你做事，也擔心你給搞砸了！”
秦苒鬆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王爺放心，我只是缺血，稍微養一陣子就好了，不會耽誤王爺的任務，您若有任務交代，直接告訴我便是。”
魏寒川沉着眸子，似乎被氣得不輕。
不知道秦苒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假裝聽不懂，說出這樣的話來故意氣他！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這副身子板，就算想爲本王做什麼，恐怕也是力不從心。秦苒，本王只想問你一句，當初選擇回到秦家，選擇嫁給永寧侯府的小侯爺，你究竟後悔了嗎？”
“你豁出性命，背叛本王得到的一切，又是怎麼對你的？”
“這是本王救你的第二次，短短几天內，你竟遍體鱗傷，之前身爲本王的暗衛，可不見你有這麼窩囊！”
魏寒川生氣地甩開袖子。
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愫縈繞在心頭。
餘光瞥見秦苒垂着頭，看不見臉上的情緒。
“王爺，是我錯了。”
過了半晌，秦苒聲音哽咽地說出這麼一句。
是她踐，所以纔會白白付出真心，讓人踐踏。
是她拎不清，明知道秦芷在秦家人和韓恕心目中的分量，還要硬湊上去。想要和秦芷一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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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蠢，纔會被韓恕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一次又一次地打到遍體鱗傷。
“王爺，我錯了。”
秦苒又重複了一遍，終於忍不住，嗚嗚咽咽的聲音傳了出來。
魏寒川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卻依舊沒有軟下身段，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在掌心狠狠地握了一下。
旋即扔到被褥上。
正在哭泣的秦苒一愣，擦乾眼淚，拿起小瓷瓶。
“王爺，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苒依照魏寒川所說，打開小瓷瓶，放在鼻前微微嗅了嗅。
卻在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瞬間，心頭咯噔一聲。
“是假死藥！”
魏寒川緩緩轉頭，對上秦苒的眸子，沉聲道：“沒錯，的確是假死藥。”
秦苒第一時間想到了之前自己去藥鋪子，費勁千辛萬苦，就是爲了不惹人注意，湊齊這假死藥配方所需要的藥材。
她花了許久，還是缺了幾味重要的藥材。
沒想到，現在得來全不費工夫。
“王爺，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藥？”
魏寒川冷哼一聲：“這城中處處都是本王的眼線和暗樁，你以爲，能瞞過本王的眼睛？”
秦苒眼底極快地劃過一絲愧疚。
魏寒川卻繼續道：“不過秦苒，本王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這假死藥一旦喫進去，就再也沒有後悔藥了，你會失去鎮國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失去永寧侯府少夫人的身份，秦苒這個人，會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真的想好了嗎？”
秦苒將瓷瓶放在手心，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攥着，就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
魏寒川話音落下的那一秒，她迅速地回答道。
“我想好了，王爺，我早就已經想好了。”
上一次配藥的時候，她多多少少都有些猶豫，但是這次回府的經歷，卻讓她整個人突然明白。
秦苒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是！
沒有疼愛她的家人，沒有一心爲了她好的丈夫，沒有一個知心的好友。
秦苒吃盡了苦頭，卻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麼。
或許有，但是與她遭受的那些痛苦比起來，簡直太微不足道了。
秦苒突然笑了，笑得無比傷心。
“王爺，多謝您，我從未有一刻像今日這般篤定，我想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生活。”
對上魏寒川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秦苒的忍不住屏住呼吸。
眼前的這個男人，強大、神祕根本不是她能駕馭得了的。
她能做的，只有依偎在魏寒川的身邊，逐漸汲取養分，逐漸成長。
直到有一天，能徹底脫離他的桎梏。
秦苒壓下眼底涌動的情緒。
魏寒川：“既然如此，本王尊重你的決定，你找到合適的時機，服下假死藥，屆時本王會安排鬼醫，爲你換臉。”
“鬼醫？”
秦苒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腦海中倒是想起一件奇聞軼事。
這是她在做魏寒川暗衛的時候聽說的一個故事。
傳聞江湖上游蕩着這麼一個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號，也沒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只知道，他有一雙出神入化的巧手，能配製天下最毒的毒藥，以及能夠解除百種毒藥的解藥。
他甚至能用那一雙巧手，改變人的容貌，讓人換一張臉生活。
秦苒眼神複雜，從傳聞中回過神，她本以爲這只是一個江湖傳說，沒想到竟是真的。
若換了臉，她日後就真的與秦苒這個身份，徹底告別了。
秦苒悵然若失，擡手捂着自己的臉頰。
有些恍惚。
“怎麼？後悔了？”
對上魏寒川那雙帶着嘲弄的眸子，秦苒不知道從何處來的勇氣，大聲地說道：“不，我沒有後悔，也不會後悔，多謝王爺，請您儘快爲我安排鬼醫。”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秦苒眼神逐漸幽深，放在被褥上的雙手，攥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