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臉上傳來一陣細微的癢痛交織的感覺，支票簿落在她的腳邊，上面帶着點點紅色的痕跡。
她摸向發癢的地方，指腹處摸到點點溼潤，流血了。
南知意深吸口氣，擡眸冷冷的看向顧夫人，“您說完了嗎？”
她用詞依舊跟往常一樣客氣，但眼神和語氣卻讓顧夫人陌生，甚至一時間讓顧夫人心裏生出抹寒意來。
意識到自己居然害怕南知意這樣一個小姑娘，顧夫人狠狠皺起眉頭來，“少廢話，拿了錢立刻離開帝都，我不管你是去其他城市也好，出國也罷，反正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
南知意彎腰撿起支票簿，指尖緩緩擦過角落的紅痕，淡聲打斷，“你確定要跟我談錢？”
顧夫人愣了下，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顧西洲察覺到什麼，起身走到她面前，低聲道：“你先回房間，這裏交給我來應付。”
南知意凝了他一眼，沒有動，只越過他緩步走到顧夫人和顧茜茜的跟前，“既然要算，我們就來一筆一筆算。我在顧家7年，但做的工作遠比其他傭人要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這樣的工作強度，按照市價，顧家至少該再支付我一倍的工資。”
“七年，一年十萬，那就是七十萬。”
顧西洲劍眉微蹙，他有些不悅於南知意的計算方式，這彷彿將她陪伴他的那些日子都劃為了“工作”。
她對他，明明不止是“公事”。
“還有。”南知意在第一張支票上寫下了70萬，然後翻了頁，“顧二少被頭疾折磨多年，我親自配藥試藥，給他配出了安神湯和安神香。顧家當年在全國徵集名醫的時候，開出的可是無上限的天價。我不要多了，五百萬就行。”
顧茜茜聞言，忍不住站出來開口打斷，“你怎麼敢的？就你那個什麼破湯和破香，值這麼多錢？你怎麼不去搶。別以為我不知道，湯的配方你都是從一個老中醫那兒弄來的，煙也是，你不過就隨便更改了下配方，居然敢獅子大開口五百萬，憑什麼？”
南知意淡淡凝向顧茜茜，“就憑我隨時可以把方子公佈出去，讓人知道顧二少有頭疼的毛病。”
顧家對於顧西洲的頭疾一直隱瞞的很好。
他是顧家未來的繼承人，任何消息和動作都關係到顧氏的股市。
如果頭疾的消息傳出去了，顧氏免不了遭受一波變動，而且也會給有心之人鑽空子的機會。
顧夫人眼神沉了沉，“還有嗎？”
南知意絲毫不畏懼顧夫人眼中的冷意，不急不慢的點頭，“還有。”
這些藏在心中多年的怨氣，這些本不該被忽視的付出，她今天要統統討回來。
“接下來是關於顧小姐的。”南知意揚脣看向顧茜茜，“這七年裏，我雖然是個傭人，但每次顧小姐惹出麻煩，都由我為她平事，這些完全是職責外的工作。另外，她一有機會就對我打罵，進行人格侮辱，昨天甚至還指示人綁架襁褓我，這些就都算作精神損失費……並且，我要求由顧小姐親自補償給我。”
“不才不要！”顧茜茜反感尖叫，“誰讓你蠢，一點兒小事都做不好，我不過隨便教訓你兩句而已，憑什麼要補償你？還有，昨天的事，你有證據嗎？”
“閉嘴！”顧西洲的冷哼聲驟然響起。
他嫌少在家人面前顯露脾氣，顧茜茜和顧夫人都被震懾住了。
顧西洲看向南知意，目光復雜，“要多少？”
“五百萬。”南知意眨眨眼，平靜的對上顧西洲的視線，“不多吧？”
顧西洲眸色微暗，“我讓她給你雙倍，一千萬。”
南知意愣住，不知道顧西洲這是什麼意思，顧茜茜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只能死死的瞪着南知意。
“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一起說出來吧。”顧西洲眸光晦暗，黑沉的眸子清晰的倒影出南知意的身影。
兩人的視線無聲的相觸，沉默片刻，南知意突然沒了計較的心情。
算了，本來就是她自願付出的，現在來一樣一樣算，太矯情，根本就不像是她。
“就這些。”南知意避開顧西洲的視線，指尖無意識的扣着褲縫，心中複雜的滋味蔓延。
顧西洲點頭，伸手從她手裏接過支票簿，轉向驚訝的顧夫人，“總共1570萬，這點錢就別寫支票了，直接打她賬戶裏吧。”
顧夫人反應了幾秒鐘，氣急的起身，“西洲，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盡幫着她！”
“她沒說錯。”顧西洲目光平靜，但卻格外認真，“是顧家欠了她。”
從前，他把南知意為他做的事當做理所當然，從未想過，南知意為他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委屈。
也難怪她要選陸真，不選自己。
顧夫人和顧茜茜看顧西洲的眼神像在看瘋子，兩人只覺得他不可理喻，“你真是被她洗腦了！不行，我不會讓你繼續這麼被她控制下去，我得告訴你爸！”
顧夫人什麼都在顧不得，急匆匆的拉着顧茜茜離開。
整間房子安靜了下來。
北岸南庭位於帝都最黃金的地段，客廳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帝都的風景，很漂亮。
可南知意此時卻無心欣賞。
剛才她算的那些賬，純純是想從顧夫人和顧茜茜那兒掙口氣回來，並不是有意的向顧西洲討要什麼。
她喜歡顧西洲是她的事，這些年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南知意抿抿脣，覺得自己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我剛說的那些……”
“我的檢查報告今早出來了。”顧西洲的聲音蓋過她的，“背部並沒有神經受傷，所以你不用繼續留下。”
南知意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心中情緒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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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知道，昨天醫生說的那些話八成是假的，她也知道顧西洲是想找個藉口讓她住進來。
她本是想，配合幾天，還了顧西洲的人情，也讓對方了了這幢心願以後都不再纏着她。
可沒想到，這才第二天，顧西洲竟然會主動放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