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大夫是發現了什麼?”趙洛陽問。
陳識月搖搖頭,“就是覺得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準備得又如此充足,絕非泛泛之輩。何況,那活人煉蠱,何其陰狠毒辣,一般人哪兒敢下手?”
“我也是這麼想的。”趙洛陽想起那幾個人的嘴臉,“咬死不說,訓練有素,絕對不是一般的烏合之衆,怕是背後有人操縱。”
陳識月不說話。
“月大夫還有那個藥嗎?”祝九湊上前問,“橫豎抓了這麼些,弄死一兩個也不成問題吧?藥迷糊就藥迷糊吧,總比什麼都得不到的強!”
現在一問三不知,大眼瞪小眼,實在是讓人生氣。
“那一枚藥丸就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藥材難得,不是我不給你,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陳識月如實開口,“審訊是衙門的事情,還是看你們自己的手段吧!”
此前她該給的都給了,該說的都說了,已然是竭盡全力。
“月大夫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謹慎。”趙洛陽似笑非笑,眼神裏透着幾分探究,“不知是對於衙門,還是對於我?”
陳識月一頓,“有區別嗎?”
衙門是官衙,他是官爺。
對陳識月來說,都是隨時會爆的雷,沒什麼區別。
“月大夫說笑了。”祝九皺了皺眉,“不過聽月大夫這麼說……”
“蠱這東西甚少出現在中原,南疆西域較多,之前見到了血池,我尋思着西域的可能性較大。”陳識月抿脣,“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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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洛陽頷首,“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羽睫駭然揚起,陳識月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等她說完了,他才開口?
“我就多餘說這一句。”陳識月小聲嘟噥,“既然什麼收穫都沒有,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來一趟。
然而趙洛陽卻示意她不着急,李仕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回來的時候,帶着一個包裹。
“這是作甚?”陳識月不解,“賞賜?多少銀子?”
趙洛陽挑眉,“月大夫很缺銀子?”
“銀子還嫌多?”陳識月反問。
她如今也需要銀子用作盤纏,想着去一趟顧縣,那邊應該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這是自己的事兒,跟誰都沒關係,所以不能透露分毫。
“那倒是。”趙洛陽似懂非懂的點頭。
可惜的是,包裹裏的不是銀子,而是此前從洞窟裏帶出來的瓶瓶罐罐,不管有用沒用的,反正裝了東西的都在這裏。
“咱是粗人,這些東西什麼來路,是何門道,那是一概不知。”祝九解釋,“所以弄出來之後就有用沒用全丟一塊,月大夫看着用吧!”
陳識月眼睛都放光了,“都給我?”
此前在洞窟裏,她就有這樣的想法,奈何當着祝九和那麼多衙役的面,她委實沒好意思拿,畢竟案發地的東西,都歸屬於衙門,她再惦記也沒什麼用。
“這些東西放在衙門的證物房裏,都是一些死物,到時候年頭長了沾了灰,更是什麼用處都沒有,還光佔地方。”趙洛陽很滿意她這兩眼放光的樣子,“還不如交給月大夫,來日若是能用它們救人,便也算是功德一件。”
害人的東西,若是能拿出來救人,也算是一樁好事!
“如此厚禮,倒是讓我……”陳識月有些激動。
她此前就看過幾眼,這裏面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有些甚至是用銀子都買不到的。
身為醫者,又對藥材分有研究,怎不欣喜若狂?
“拿着便是!”趙洛陽道。
陳識月連連點頭,“那我就收下了。”
違拗心意,真的該死。
人活一輩子不容易,就該順心而為。
雖然沒打聽到消息,雖然自身可能出了問題,但是得了這麼多好東西,陳識月還是滿心歡喜的,拎着偌大的包袱就笑盈盈的出了衙門。
“我瞧着月大夫這高興勁兒,就跟過年似的?”祝九有些感慨。
李仕瞥他一眼,“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所好,為之寢食難安,為之興奮癲狂。”
“說得那麼深奧作甚?”祝九小聲嘟囔,轉身離開,“又不是讀書人。”
出了衙門,陳識月買了一些日需品,準備着過兩日趕路用得着。
東西一大摞,所幸有牛車。
挪到城門口上了牛車,陳識月才鬆了口氣,腦子裏有點亂糟糟的,睏意涌上心頭,尤其是迎上這灰濛濛的天。
“月大夫,瞧着是要下雨了。”
陳識月應了一聲,“那我們趕緊回去。”
可千萬別落在半路了!
人算到底不如天算,陳識月正在草垛上睡得迷迷糊糊時,“吧嗒”一陣涼意落在面上,緊接着便是劈頭蓋臉的大雨傾盆而下。
涼意瘮人,驚得陳識月一下子坐起身來,快速摸出車內的傘。
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讓二人的傘都撐得搖搖晃晃,顯然沒辦法再繼續趕路,距離村子還有一段路,回城亦是尷尬,只能尋個避雨的地方先待着。
車伕將車上的油布扯下,在陳識月的幫助下,系在四棵樹上,底下登時便有了避雨空間。再將車上的棍子取下,支棱在油布中央,如此便可防止積水壓垮。
“月大夫莫要着急,等這陣子大雨過去便罷!”
陳識月點點頭,“不急。”
只是……
她回頭張望,隱約覺得有一雙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到底是誰?
是石窟裏的那些人?
衝着她身體裏的蠱蟲來的?
“月大夫,你在這裏等會,我去方便一下。”車伕撐着傘往外走。
陳識月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物件,看着牛車。
下雨的天氣,灰濛濛的。濃重的雨幕彷彿遮住了一切,視線略有些模糊,又加上了頭頂油布的遮掩,視線能及範圍狹窄。
好半晌,都沒見着車伕回來。
大雨還在嘩嘩下着,陳識月的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陸伯?”陳識月喊一聲。
許是大雨太吵,沒聽到?
“陸伯?陸伯?”陳識月又喊了兩聲。
還是沒有迴應。
心下砰砰亂跳,陳識月忙不迭拿起了車上的傘,“陸伯,你在哪?陸伯,你沒事吧?”
大雨滂沱,死活不休。
雨落樹梢噼裏啪啦,始終沒有陸伯的迴應。
陳識月一手握着傘柄,另一只手則握緊了袖中的短刃。
誰?
誰在這裏裝神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