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意說到了老太君的心坎上。
滾動了兩下佛珠,老太君到底是含笑點頭,“也好,讓瑾見也聽聽家裏的熱鬧。”
“未鳶,辛苦你跑一趟了。”
梁未鳶思索了片刻那副場面。霍瑾見不喜二房,但一心是想着孝順老太君的。
兒孫滿堂齊聚,老太君高興了,他也會高興,自當不會拒絕。
想着,梁未鳶應下老太君的話,轉身便往青竹院去了。
卻無人瞧見此時餘氏眼底飛快掠過那一抹狠毒之色。
院裏,霍瑾見背靠輪椅,一身暗玄錦袍襯着他頎長高大的身影,氣勢清冽凌人。
他聽見輕淺腳步從遠及近,挺直的脊背微不可察的繃緊。
不多時,女子身上那縷熟悉的幽香便縈繞至鼻尖,他脣邊淡笑,用手勢說:“回來了”。
如今都不用聽聲音都知曉是她了。
梁未鳶驚訝了番霍瑾見的敏銳,走來微微福身替他整理衣襟,指尖觸到他滾燙的脖頸:“家裏用午膳,祖母讓你去正廳坐坐,湊個熱鬧。”
霍瑾見感受着熟悉的指尖溫度,喉間滾出一聲低啞的迴應,算是應允。
同時在她掌心劃出“小心”二字。
梁未鳶眸光泛出溫意,輕拍下他手背:“放心,只是喫頓飯,衆目睽睽下二房也不能做什麼。”
然而,令兩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前往正廳的路上卻出了變故。
“再往前便是水榭——”
正說着,輪椅碾過第三塊青石板時,梁未鳶便忽然聽見輪椅“咔嚓”一聲脆響。
左側輪軸猛地陷進一道半寸深的裂縫——裂縫邊緣新鮮,似是新近被利器鑿開的凹陷。
“不好。”
正是下坡路,梁未鳶凝眸立即想穩住輪椅。
可輪椅由檀木打造極爲厚重,只是稍使力氣,底下被損壞的幾塊青石板便猝然瓦解層層碎裂開來,輪椅頓時不受控制的往下坡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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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未鳶反應極快的沉臂抓緊,卻顧不及坐着的霍瑾見。
劇烈的俯力下,霍瑾見還未來得及問發生何事,整個身子便失控飛出,順着斜坡翻滾向了水潭。
“噗通”聲震響潭面,水濺起三尺高。
霍瑾見霎時只覺無數水流帶着寒意灌入肺腑,心下一駭。
可本就毫無反應的手腳此刻更是像灌了鉛般,重重往水底下沉着,難以掙扎半分。
此事猝不及防,呼吸被湖水迅速淹沒着,不過片刻霍瑾見臉色便憋成青白。
“啊!”
不遠處的丫鬟瞧見這幕驚叫出聲,連連叫着跑去稟報,“不好了,大夫人把大少爺推下水了!”
岸上,梁未鳶來不及管那丫鬟,冷着臉用最快速度將輪椅推拉到一旁,否則輪椅滑落下去只會撞上落水的霍瑾見。
旋即她沒有絲毫猶豫,深吸一口氣後飛身撲入潭中,水下冰冷的寒意瞬間穿透衣衫。
綠幽湖水裏,梁未鳶很快尋找到霍瑾見的下沉的身影,散亂的黑髮纏在他蒼白頸項間,已經嗆了不少水,緊闔的眉眼似凝着抹痛苦之意。
而游過去才發現,男人的身體在水中異常沉重。梁未鳶抿緊脣,拼盡了全力將他往岸邊拖。
“呼!”
當終於把人擡上石岸,梁未鳶渾身溼漉着深深吸了口空氣。
此時散亂的髮絲貼在霍瑾見蒼白的面頰,他雙眼失去意識的緊閉,嘴脣呈現一片駭人的烏青色,胸口竟也沒有了起伏。
“霍瑾見!”梁未鳶驚駭扯開他溼透的衣襟,指尖觸到他冰涼的胸膛,心臟位置沒有任何跳動。
驟然她心口似都停跳了半拍。
她顧不上男女之防,當機立斷跪坐在霍瑾見身側,用帕子擦去他脣上水漬。
望着男人高挺的鼻樑和緊闔的劍眉,她再度深吸一口,緊接着毫不猶豫覆上了他的脣。
溫熱的氣息渡入他口中,梁未鳶能感受到他冰冷脣瓣在自己的渡氣下微微輕顫。
梁未鳶幾乎能聽見自己緊張劇烈的心跳聲,她不敢絲毫停頓,翹着男人的脣舌連續渡氣。
眼眸不眨的鼻尖緊貼,甚至能清晰看見他睫毛上水珠滾落。
不多時,霍瑾見身體終於猛地一顫,喉間發出一聲微弱的嗆咳。
吐出幾口水後,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抓了一下。
“你醒了!”梁未鳶呼吸急促,雙眸緊盯着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驚嚇過。
然而霍瑾見此時腦海裏一片混沌沉重,從肺腑傳來股灼燒般的疼痛。
想到什麼,他咬緊牙根用最後的意識劃出幾字:“水”“有毒”。
“咳咳——”
下一刻霍瑾見喉中便涌出幾口黑血,順着他緊抿的薄脣流下,凝成紫黑的痂。
梁未鳶瞳孔驟縮。
“這是怎麼回事?!”
恰好此時正廳衆人聽聞消息急速趕來,震驚的撞見了這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