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
安雯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顧崢沒想繼續逗安雯,他指腹輕輕摩挲她發燙的臉頰:“先去洗漱,然後出來喫東西,你十幾個小時沒喫東西了。”
安雯木訥地點頭。
顧崢笑,是真的沒忍住,眼裏有很生動的揶揄:“新牙刷,能將就用嗎?”
安雯腦袋裏浮現很無理的畫面。
——我不要這個,我要我的牙刷。
!!!
她耳根燒起來,趕緊穿鞋往洗手間跑。
她‘砰’的關閉洗手間門,後背靠壓在門後,胸口劇烈起伏。
幾秒後,她攥緊拳頭,跳腳。
如果可以,她還想放聲大嚎。
牙膏沫豐富細膩,有淡淡的海洋薄荷香氣,從口腔裏蔓延,安雯覺得大腦似乎都清醒了些。
安雯擡起眼皮,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頭髮亂,眼皮還有些腫。
突然,刷牙的動作一頓。
鏡子邊一圈自動感應的光帶,此刻,連人的睫毛都照得根根分明,更別說白皙的脖子上,很明顯的幾顆紅印。
腦袋裏浮現畫面。
他把她壓在牀上,反剪着她雙手。
還有他另一只手,不顧她的躲閃,遊離着、揉捏着。
灼熱的體溫,酥麻的觸感,粗重的呼吸聲…
撲面而來。
瀰漫情欲。
安雯心臟擂鼓,不自覺用手按住。
他…
他有點過分。
但是她也不好責怪,因爲她很清楚的記得,是她先主動的。
她還問了句什麼?
——我吻得不好嗎?
啊!
啊!!
不要再想了!!!
安雯轉了個身,後腰抵着大理石臺面,繼續刷牙。
她只是掃了一眼洗手間門,刷牙的動作又頓住。
昨晚,站在洗手間門框處,他身上有股難以忽視的涼意。
當時她被酒精麻痹,沒有延想。
但現在,她思緒那麼清晰。
她當然不會覺得顧崢有洗冷水澡的習慣。
所以,答案是…
她的男朋友被她撩撥起反應了,然後沖涼水解決。
衝完涼水,還要忍受她這個酒鬼的胡攪蠻纏。
還要哄睡!
蒼天啊!
安雯抓頭髮: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安雯的百感交集。
顧崢的聲音傳來:“安雯,好了嗎?”
安雯剛想應聲,差點吞一口牙膏沫。
她慌忙轉身,把牙膏沫吐出來,打開水龍頭,咕嚕不清:“馬上!”
洗漱完,又做了很久的心裏鬥爭,安雯纔出去。
今天天氣很好。
客廳透亮。
餐桌上,從小偏窗灑進來陽光。
顧崢站在料理臺前,盛了一碗粥。
安雯雙手接過來,差點要鞠躬,說一聲‘謝謝’。
顧崢覺得好笑,還沒開口調侃,安雯已經快速轉身,往餐桌走。
他給自己也盛一碗。
安雯很有眼色,蹬着拖鞋‘啪嗒’過來,殷勤地接過粥。
安雯後悔、自愧!
對於昨晚的一切,她有自知之明,別說是顧崢,就是她親媽,都會忍不住上手拍她屁股教訓兩下。
安雯就是這樣,但凡顧崢今天有一點情緒,她都可以理直氣壯地倒打一耙‘你的女朋友喝醉了,難道你不該照顧嗎?’
或者‘我是喝醉了無理取鬧,又不是清醒時無理取鬧,這你就受不了了?’
但顧崢簡直神仙男人,超穩定的情緒和包容的態度,讓安雯愧心得無法自拔。
“阿嚏——”身後一個噴嚏聲。
安雯轉頭看着顧崢,怔神兩秒。
嗚嗚嗚,更愧心了。
喝粥時,安雯的腦袋快埋到碗裏了。
顧崢看了安雯幾眼,給她佈菜。
她嘴裏含着東西,低着頭嘟囔:“謝謝。”
他問:“頭痛不痛?”
她甩腦袋。
他又問:“暈不暈?”
她還是不擡頭地甩腦袋。
顧崢沉了口氣,他能感覺出來,安雯不是害羞。
她剛醒那會兒的狀態纔是害羞。
他放下手上的瓷勺,勺柄磕到碗沿,清脆悅耳的碰撞聲。
顧崢語氣嚴正,叫:“安雯。”
安雯莫名心一揪,擡起眼睫,搶先道歉:“對不起嘛。”
她的語氣讓他神態立刻鬆懈。
安雯放下手上的勺子,垂着腦袋自省:“昨晚我喝多了,做了很多無理取鬧的事,提了很多無理取鬧的要求,你應該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吧?”
對面沒應聲。
安雯心虛地擡眸瞄一眼,又收回視線,不自覺摳着手指:“對不起嘛,給你添麻煩了。”
靜謐的每一秒,安雯都如坐鍼氈。
好幾秒後,顧崢倒扣手腕,指骨敲了一下餐桌:“安雯,看着我。”
安雯聽話的擡頭,眼睫顫顫,頗有種等待教訓的自覺。
顧崢問:“如果是你的媽媽,爸爸,哥哥,你會爲這種事這樣嗎?”
當然不會!
看安雯不應話,顧崢追問:“會嗎?”
安雯誠實搖頭。
顧崢問:“爲什麼?”
爲什麼?
“因爲他們是我的家人啊,我就這、這樣…”安雯理直氣壯,難道還能不要她這個女兒,不要她這個妹妹嗎?可當着顧崢的面,安雯聲音虛下去,“他們能怎麼樣?”
顧崢神情收斂,認真訴問:“你不把我當成你的家人嗎?”
“啊?”安雯心臟像是摔了一跤,進而開始輕輕打鼓,她眼睫撲閃,像沒聽清,又像沒聽懂,“啊?”
顧崢反轉手心,平放在餐桌上。
陽光透過小偏窗,落在他腕骨上,那裏輕輕凸起,像雕琢的玉石。
他修長的手指勾了勾,很深意地呼她的名字:“安雯。”
她視線上移,撞上他眼眸。
顧崢:“可不可以,讓我成爲你的家人?”
安雯永遠記得那個早晨。
不對,應該是中午。
桌上的菜嫋嫋升煙,又徐徐擴散。
她把手放到他手心,他輕輕握住,臉上展開笑容。
當時,安雯想通了一個長久以來都沒有答案的問題,就是婚禮上爲什麼有一個儀式是,把新娘的手交給新郎,兩人攜手往前走。
原來,會心生一種踏上新旅程的準備,對未來的每一天滿懷憧憬和期待。
如果不是後來,安雯永遠認定,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動人的表白,儘管沒有說‘我愛你’。
把話說開了,安雯明顯肆意起來。
她把小碗端起來,散漫地攪動,杏眼看過去,嬌妹靈動,語氣坦然:“顧崢,你都不嫌我麻煩嗎?一點都不嗎?昨晚的事就算在家裏,我爸媽不打我也得罵我。”
顧崢嘴角勾起幅度:“對我來說,你的事,都不麻煩。”
安雯纔不管這話算不算哄人的情話,心房被醃了蜂蜜似的。
她想起什麼,關懷問:“你要不要喫預防感冒的藥啊?”
“預防感冒?”
“嗯,你昨晚沖涼水,還是得預防……”安雯忽地頓住,紅着臉跳開視線,改口,“我剛纔聽見你打噴嚏了。”
顧崢沒接這話茬,而是問:“背還疼嗎?”
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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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背!!!
安雯耳根燒起來,捏緊瓷勺,努力鎮定:“不疼。”
她的髮絲,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皮膚,粉白透亮。
顧崢視線緩慢下滑,落在安雯脖頸上,慢條斯理喝了一口粥。
他視線一直不挪動。
安雯察覺,伸手拉衣領,可她沒有衣領,所有的動作都是欲蓋彌彰。
在安雯畫蛇添足的動作裏,顧崢忽的開口:“脖子疼嗎?”
安雯神經一顫:“哈?”
“我昨晚太用力了。”
這話落入耳膜,安雯呼吸一窒,連脖子都紅了。
他略帶恣意的神情,根本不是在關心她,完全是情人間直白的調系。
安雯情緒複雜。
羞怒,又愉悅。
羞怒他可惡,愉悅兩人關係似乎更親密了一些。
兩種情緒裏,歹念另闢蹊徑。
他這副神情勾人,她想,如果他現在把眼鏡摘了。
她就會…很想吻他。
安雯及時打住胡思亂想,嚥了一口口水,保持鎮定:“你、你下次注意。”
她拿範兒:“這次就算了,下次,別再這樣了!”
顧崢撐了撐眼皮,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