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無人迴應的林子處處透着詭異,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因為陸伯不知所蹤,按理說是去方便一下,找個灌木叢也就罷了。
這麼點距離就有灌木叢,可裏面卻沒有陸伯的蹤影,只有一柄被踩踏至破碎的油紙傘,人不知去了何處?
哦不,應該說……不知被帶到了何處?
“陸伯?陸伯你在哪?”
陳識月慌了神,沒見到血,也沒看到屍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出來,你給我出來!”陳識月憤怒的喊着,“出來!”
無人回答,唯有大雨嘩嘩落下。
驀地,陳識月好似察覺到了什麼,陡然轉頭跑向牛車的方向。卻又在跑了兩步之後頓住,轉身又朝着另一處而去。
偌大的參天古木之下,有清晰的馬蹄印,還有一些馬糞。
陳識月眉心陡蹙,不管是馬蹄印還是馬糞,都是分外新鮮,可見人就在附近,她不能再在這裏久留,得先離開再說。
只可惜,等她回去的時候才發現,牛死了。
陸伯不知所蹤,牛還死在這裏,所有的意味何其明顯。
顧不得其他,陳識月轉身就跑,這個時候什麼東西都沒有性命重要。
東西可以回來拿,命卻沒有第二次。
恍惚間,她覺得身後好似有腳步聲傳來,到了最後,陳識月乾脆丟了傘跑,任憑大雨沖刷,也好過被抓住剖心取蠱吧?
突然一個炸雷,驚得陳識月一下子被樹根絆倒。
一瞬間的撲跌,讓她摔得七葷八素,愣是趴在地上好半晌沒反應過來,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好似被摔裂開了一般。
“姑娘,你沒事吧?”
忽然間的聲響,驚得陳識月連滾帶爬,渾身泥濘的往一旁爬去,“啊啊啊啊……別碰我別碰我……”
“姑娘,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故意要絆倒你,是你自己衝上來的。”男子的聲音有點驚顫,慌亂無措之意溢於言表。
陳識月:“?”
只見着眼前的男人,渾身髒兮兮的,蓬頭垢面宛若乞丐。
大概是因為無處避雨,躲在樹底下也被淋得跟落湯雞似的,破破爛爛的衣裳略顯空蕩蕩的,面色略有些蒼白。
“你是誰?”陳識月捂着砰砰亂跳的心口,略顯慌亂的扶着樹幹站起。
男人見她緩過神來,旋即退後兩步,“我、我就是個要飯的,沒想幹什麼。這麼大的雨,周遭也沒個避雨的地方,所以躲在林中樹下,方才真不是故意絆你一腳,是你自己跑過來摔的。”
“你……抱歉。”陳識月鬆了口氣,摸一把臉上的泥漬和雨水,“方才我嚇着你了吧?”
男人連忙搖頭,“你沒事就好。”
環顧四周,陳識月無力的靠在樹幹處,好在雨勢似乎小了些許,但是陸伯始終沒有找到,這不是什麼好事。
“你跑什麼?”男人問。
陳識月一怔,“我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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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人追殺?”男人又問。
陳識月想了想,“你方才有沒有看到一個老伯?大概這麼高,穿一身灰色的衣裳。”
“老伯?”男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好像真的見過,但他朝着路邊去了。”
陳識月狐疑的看向他,“路邊?”
這麼大的雨,她與陸伯在這林中避雨,牛車都在棚子底下待着呢!須知平日裏,陸伯對他的牛,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怎麼可能放任不管?
“對啊!”男人很肯定的回答,“就是朝着路邊去了,彼時路邊還停着一輛馬車呢!”
顧不得其他,陳識月快速轉身跑向路邊。
林子很茂密,所以進來之後就不太能看得清楚路邊的狀況,又加上方才大雨瓢潑,更是連眼睛都睜不開,哪兒能看的仔細?
順着男人手指的方向,陳識月趕到了路邊。
經過大雨沖刷,什麼痕跡都沒了,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說明這是有預謀的,故意把她引進這片林子,所以她不能再留下了。
回到牛車收拾了東西,陳識月頭也不回的跑了。
不管怎樣,得先離開再說。
身後,那乞丐默默跟上。
陳識月陡然轉頭看他,“你跟着我作甚?”
“瞧你臉色不太好,莫不是要出什麼事?”他吶吶的開口,又看了看天色。
雨勢減弱,此刻已成毛毛細雨。
陳識月沒有理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前面走去,一顆心砰砰亂跳。
因着下雨,天色一直暗沉,到處都是灰濛濛的。
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陳識月忽然頓住腳步,怎麼旁邊突然又多了一條路?前幾日都沒有,是這幾日剛開闢的?
揉搓着眼睛,陳識月確定自己沒看錯,的確有三條路。
好在,她沒那麼多好奇心,只管照着自己既定的路線回村,得先回去再跟村長說,派人去找陸伯。
然而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越走越荒,越走越黑。
眼見着天色徹底暗下來,雨停了,鳥叫了。
陳識月的心,也跟着慌了。
這不對啊!
她明明是按照原路回去的,這怎麼就、就好像走叉了一般?
陳識月呼吸微促,再往前走可就要看不清楚路了,回頭望去,亦不見主路的蹤影,這似乎意味着,自己真的走岔路了?!
驀地,不遠處有光亮閃爍。
四下黑沉得可怕,陳識月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走,只能快步朝着光亮處跑去,於深山老林之中發現光亮,十有八九便是獵戶。
山裏有獵戶,此前村裏人也都提過,如果她有幸遇見能遇見獵戶,倒是可以暫避一下。
雨停霧起,山路難行。
前方不是獵戶的木屋,而是一個破敗土地廟,內有篝火。
陳識月攏了攏身上的包袱,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木門,徐徐往內走去。
破敗的木門,被風吹得吱呀吱呀作響。
年久失修的土地廟,經幡已然破敗不堪,於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肆意得隨風搖曳,瞧着分外瘮人,可除此之外已經沒有能遮風避雨之處。
火堆邊有一摞稻草,上頭倒伏着一人,一身破破爛爛的,瞧着倒是有幾分眼熟?
陳識月皺了皺眉頭,小心翼翼的湊上去。
這樣的地方,應該不至於碰見什麼熟人吧?
篝火溫暖,火光明亮。
陳識月壓着腳步聲,探着脖子一瞧,眉心頓時突突跳,何止是眼熟,這不就是方才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