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微定定注視着景胤的院子看了許久,搖了搖頭,“回去休息。”
青黛有些驚訝看着沈疏微,姑娘對景公子還是挺上心的,這幾日不還和雲神醫討論怎麼調理好景公子身體嗎,怎麼景公子院裏進賊了也不管?
沈疏微沒有多解釋,只是叫青黛忘了今晚看到的黑影,對府裏任何人都不可提起。
只是沈疏微不提,某人主動撞上來了。
翌日一早,看到跟在趙韞身邊低頭垂首像根木樁的男子,沈疏微眼皮跳了跳。青黛亦是別有深意把那個男人多看了幾眼,越看越像昨晚看到的黑影。
趙韞渾然不覺,低低咳嗽幾聲,溫和笑着與沈疏微介紹身邊的人,“這是尋霄,是我今早出門買菜時買回來的。”
尋霄面無表情,聽到趙韞的介紹也不為所動。
他昨晚是來通知世子景王死訊的,想讓世子做好繼位的準備,並提防和他一母同胞的五公子。
不想世子聽完半點沒放在心上,反倒給他添了個任務,保護一個人。
“買菜時候順手買了個人回來?”沈疏微意味深長瞥了眼尋霄。
尋霄擡起頭,眯了眯眸子看向沈疏微,這就是世子要他保護的人。
美則美矣,倒與涼州姑娘不同,是江南女子的溫婉毓秀。
趙韞聽出沈疏微話裏的深意,溫聲解釋,“他是豫州來的流民,因家中親人皆亡故,別無去處只能投身為奴。”
“也不貴,一兩銀子就買下了。”趙韞多解釋了句,“並非用的姑娘給我的銀子,是在下自己的錢財。”
![]() |
![]() |
![]() |
尋霄輕輕扯了扯脣角,沒有吭聲。
來時乘風告知他,世子好日子過夠了這會在外面逢低做小伺候姑娘呢,他沒有信,還教訓了乘風一通,不許他妄議主子。
沒曾想……
沈疏微但笑不語,接過趙韞遞來的花露飲子喝了一口。
“景胤,這真的是豫州流民嗎?”她願意給他一個主動坦白的機會。
然而趙韞並沒有聽出她話裏真實意思,頷首說是,並順口問沈疏微早膳想吃什麼,他這就去準備。
沈疏微放下杯子,帶着青黛轉身就走,“不吃了,我不餓。”
看到走遠的主僕二人,趙韞指腹輕輕摩挲被擱在桌上的杯子,擦過染上硃紅口脂的杯沿,忽地發出聲短促輕笑。
杯子碎在地上,尋霄眼皮也不擡。
趙韞卻不想放過他,坐在搖椅上有些苦惱發問:“尋霄,是我近日太寵她了嗎,竟然敢和我發脾氣了。”
尋霄不知道也不想回答。
但無視世子的話沒他好果子吃,於是尋霄擡起眼皮語調平靜無波,“世子,屬下昨夜才進洛京,今日才見沈姑娘第一面。”
言下之意是趙韞之前怎麼寵沈疏微的他沒瞧見,他給不出答案。
趙韞懶懶支着臉,指尖在扶手輕點,“無用,下去吧。”
尋霄應聲,順手把地上杯子殘骸收拾了再下去。
他怕世子拿這個杯子借題發揮,趁機罰他。
接連幾日沈疏微對趙韞都是無視,有時候在廚房撞見也只是禮貌詢問他幾時離開沈家。
特意設計巧遇的趙韞聽見沈疏微變相趕自己離開的話,眯起眸子,藏在袖子下的手掰碎了那枚打算送人的白玉佩。
“嗤。”隨手把白玉佩丟進草垛裏,趙韞轉身離開廚房。
是他太嬌慣小姐了,竟縱的她這樣和自己說話。
從廚房離開的沈疏微亦是皺眉,坐在她對面的雲神醫擡眸瞧了她一眼,神神叨叨開口,“沈丫頭,我觀你近來肝火旺盛,鬱氣縈心,可要我給你開幾副清熱敗火的藥調理調理?”
沈疏微自然知曉自己近幾日狀態不對,她也不知自己心頭這莫名不快和憋悶從何而起,思量了一夜她將此歸結於自己討厭被人欺騙,尤其是自己真心相對的人。
她婉言謝拒雲神醫的好意,順口問他上回方子研究的如何了。
大哥體弱是孃胎裏帶出來的,雲神醫只能開滋補的方子慢慢調養。但是景胤是後天形成的,雲神醫有辦法治好。
見沈疏微問起景胤的方子,雲神醫臉上流露出為難之色,“沈丫頭,你可想好了,真要替那小子找齊方子上的藥材?”
“那些藥材可不好找,各個金貴不說,有幾味甚至只有宮中才有。”
尋常人家只怕掏空家產都湊不齊這副方子,沈疏微也不是有錢沒處燒的,雲神醫希望她能多考慮考慮。
沈疏微不假思索點頭,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錢袋推到雲神醫面前,誠懇道:“這裏面一半是給您的診金,勞煩您老留心,若市面有方子上符合的藥材,您就替我買下。”
自打準備給景胤調理身子,沈疏微回沈家後賺的大半銀子都搭裏面了。
雖說景胤那張嘴沒半句實話,但他到底救了自己好幾次,沈疏微還是希望他能養好身體,過上和普通人無異的生活,也不用再去吃那些發苦的藥丸子。
雲神醫嘆了口氣,熟練地接過她遞來的錢袋。
這段時間沈疏微給他的診金可不少,他一分未取,都留着買藥材了。
–
時間一晃而過又過了五日,距離三皇子帶着那篇治水策論豪情壯志去豫州治理水患已有半月有餘。
豫州的消息也跟雪花片似的飛入御書房。
起初三皇子按照策論上的方法遷移百姓,施粥賑災,一切都井井有條。
陛下也大肆誇讚了三皇子和靖寧侯,就連前段時日被貶為才人的柔嬪也順利復位,得了不少賞賜。
直到兩日前,三皇子命人督造的堤壩剛剛竣工就被洪水沖垮。這下子洪水沒防住,那被攔截半月的水勢愈發洶涌,捲走了十數個建造堤壩的工人不說,連帶負責的一位官員也被洪水沖走,屍身至今沒尋到。
此消息一經傳到洛京,掀起軒然大波,朝堂上為了此事吵的不可開交,鬧得最兇就是戶部官員。
臨走前三皇子可是信誓旦旦保證這堤壩有用,他們才同意掏空大半個國庫讓他加班加點建好堤壩。
結果呢!這堤壩剛竣工,正熱乎就被洪水衝散了,十幾萬兩雪花銀打水漂不說,還死了這麼多人!
他三皇子到底能不能幹,不能幹趕緊滾回來換人幹!
皇帝也被他們吵的頭疼,對與豫州一事很是不滿。但因為三皇子不在京中,這怒火就發泄到了獻上治水良策的靖寧侯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