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放走後,顧夏一人坐在沙發上。
恍惚間,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她擡眸看去,看見當初的畫面,陸靳北拉着她的手,將她帶到這裏,他們一起喫飯,一起看電影,還有他給孩子們準備的禮物。
對,就是那些禮物,他以前把每一年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可她爲什麼就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呢?
正常人誰會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他那個時候,更像是在安排後事,可她什麼都沒察覺到。
顧夏下樓,來到地下室,開燈的瞬間,燈光照亮了堆滿的禮物。
他把男孩女孩的禮物,全都準備了。
顧夏拆開一個盒子,發現裏面有一張賀卡,賀卡上寫着:一歲生辰禮,望我兒健康長大,聽媽媽的話,愛她。
顧夏苦澀一笑,一歲的孩子,懂什麼聽話。
兩歲生辰禮,小傢伙,又長大一歲,要聽媽媽的話,保護她。
三歲,四歲,五歲,六歲……
幾乎每一年,都寫着讓寶寶要聽她的話,保護她,愛她。
這就好像是他對孩子的一種囑託,可他囑託的內容永遠都是她,彷彿這纔是他最掛心的!
顧夏看到第十張,已無法再往下拆,因爲上面寫着:十歲,你該長大懂事了,爸爸也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之前答應你等你十歲我就回來,這是騙你的,爸爸永遠都回不來了,所以更希望你們能好好照顧媽媽。
看着賀卡上的字跡,顧夏的心口涌上針扎般的疼痛,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一滴滴的暈開字跡。
他爲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離開她。
他以爲,幾年後她就能放下,就如她對徐禕州的感情,總會釋懷……
他以爲,只要她平安,不被捲入陸氏的糾葛,就是對她好?他憑什麼總是自己去做決定,連徵求她意見的機會都不給她。
陸靳北用這種方式,換她這幾年的平靜生活,可他又怎會知道,她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她用盡全力去恨他,努力去放下,去釋懷,可有些人,怎麼都無法釋懷。
她總能不經意的想起他,哪怕是聽見一首感傷的歌,就會不自覺想起那個人。
往後,她又該怎麼去放下這段感情?
他留給她的,不是平安,是意難平,是自責,是一輩子的遺憾。
哪怕要經歷很多未知的風險,那又如何,至少他們一家人有真正在一起相處的日子。
可這一切全被他剝奪了!
陳放說:他在與歐陽若訂完婚,迅速穩定了陸氏的發展,將陸氏的根基轉移回江城,藥物的研發也很成功,海上娛樂項目也順利竣工,還曾去過米蘭,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看過她和孩子,後來,他就倒下了,長住醫院,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再後來,醫院下了病危通知,陸家爲了不讓這個消息被外界知曉,影響陸氏的發展,陸榮升提議,將他下葬,墓碑不留字,不留任何信息,陸副總的提議都在陸總的預料之內,正因他事先跟老爺子提過,此事就按照陸榮升的意思辦了。
陸榮升本以爲自己可以順利繼承了陸氏的一切,靳十三卻出現了。
接下來的事情,顧夏沒有再聽,她也沒心情聽。
他一生風光無限,死後,墓碑上竟連名字都沒有。
想到這,顧夏心裏難受,像是心口上壓着巨石,喘不上氣,那巨大的壓迫感,像是要將她四分五裂。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
顧夏一看是南南的電話,心就揪着一團。
她要怎麼去跟他們說?
陽陽倒是不會察覺,可南南肯定會發現她的不對勁。
顧夏抹去淚水,看了看地下室滿滿的禮物,這些東西她真的沒有辦法交給孩子,至少現在不行,她怕她會繃不住自己的情緒。
顧夏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才接通南南的電話
“喂。”
“媽媽,你哭了?”
小傢伙聽出她聲音的不對勁,瞬間緊張的問,“你怎麼了?”
顧夏止不住淚水,卻只能清了清嗓子道,“我沒事啊,可能……有點感冒了。”
南南沉默,似在質疑她的話。
下一秒,他才說,“你不是說,要帶我跟陽陽去喫最好喫的燒烤?”
南南話音一落,陽陽就迫不及待的喊,“媽媽,我已經換好衣服,梳好頭,你怎麼還不回來呀。”
顧夏擠出笑,“好,現在回。”
她整理好心情,在踏入家門之前,還是不自信的用粉底按了按眼角的地方。
她哭過,眼角就會泛紅。
確定不會被南南看出來,顧夏才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着說,“今天遇見一個老朋友,聊了一會就忘了時間,你們都準備好了嗎?咱們走唄?”
陽陽高興的歡呼,扯着翟若凌,“舅舅,你快去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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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若凌看向她,微微擰眉。
顧夏心虛,避開他的視線,一側目,又對上了南南的視線。
南南的目光更加銳利。
那雙酷似陸靳北的眼睛,讓顧夏一看見他,心裏就泛酸,眼眶一熱,險些忍不住。
她忙看向別處,說,“我太咳了,讓我先喝點水。”
她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汽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冰涼刺骨的液體嚥下去,那洶涌而來的情緒纔好似被剋制住。
南南卻皺眉,走來,奪走她手裏的汽水。“你不能喝冰的,也不能喝汽水。”
顧夏一怔,想起自己前陣子胃疼的特別嚴重,醫生建議她別喫太刺激的東西。
南南就肩負起監督她的職責,每天都盯着她。
顧夏笑了笑,“忘了,以後不喝,咱們走吧。”
“我不去了。”
南南突然說着,就沉着臉,坐在沙發上。
陽陽一聽,急了,跑去拽着他的手,“哥哥,你別生氣了,媽媽又不是故意遲到的,而且就一小會兒,你一個男子漢怎麼那麼小氣。”
“哎呀,你別生氣啦,走唄,我們要是不去,燒烤店的阿姨會損失很多錢的。”
陽陽晃着他的手,他卻將陽陽的手甩開,“你就知道喫喫喫,除了喫,什麼都不關心,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翟若凌:“……”
這孩子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才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