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苦澀搖頭,難受的眼眶泛紅,“沒用的,御醫說夫人的身體耗幹了,就算是神醫來了,也沒有辦法。”
就好像油燈熬幹了燈油,油燈可以加油,可是人卻加不了命。
聽到翠竹的話,慕初意紅了眼眶,盯着牀上熟睡的夫人看了許久。
自己的身體都到了極限,還強撐着為她打算,她如何能辜負她的心。
夜間就下起了大雪,早上雪已經大的出不去了。
慕初意想要出城祭拜父母基本是不可能了,只能暫時等幾天,等雪化了些再出城。
這幾日沒有人來她面前晃悠,她每日除了去陪着丞相夫人,就是在挽秋閣繡那個荷包。
她的身體內傷外傷交疊,也確實得好好地修養,不然不知道能活多久。
有的時候想要多陪陪丞相夫人,她還會把荷包帶着過去繡。
起初看到她繡荷包的時候,丞相夫人還笑着打趣她,“我們意兒這是有中意的男子了?繡荷包送心上人?”
慕初意趕緊搖頭,在給她準備的紙上寫,【定遠侯小姐回禮。】
夫人笑着摸了摸慕初意的頭,“等會娘讓人給你拿些銀子,你也出門買些首飾衣裳過年穿。”
慕初意拿起筆,【我有衣裳,娘給準備的都很新。】
“出去走走也好,別總悶在府裏陪我。”夫人憐愛的看着她。
【我喜歡跟娘在一起。】
慕初意對着夫人笑了笑,眼底有光。
兩人這樣一來一往的聊了會,丞相夫人就累了。
她被慕初意扶着躺下,讓翠竹給慕初意拿了五十兩銀子,囑咐慕初意出去散散心。
以前的慕初意在府里根本就待不住,有空就想往外跑。
如今回來有些日子了,除了挽秋閣,就在她這裏不出去。
丞相夫人看到了慕初意的變化,心中實在是難受。
慕初意不想讓夫人憂心,便點頭答應了。
她確實沒有什麼需要買的,但是想給夫人買個禮物。
夫人待她好,她便想讓夫人開心。
怕夫人醒來後問起來,從夫人那裏離開,她就帶着清荷出了丞相府。
自幼在京都城長大,雖然三年未曾回來了,她對京都城依舊很熟悉。
這樣的熱鬧,她有三年沒有接觸過了,走在熱鬧的人羣有些不自在。
她正想着給丞相夫人買點什麼,清荷拉着她走到個賣簪子的攤位前,拿起一支玉簪在慕初意面前比劃。
“小姐,這個好看,很襯你今日藕荷色的衣裳。”
以前的慕初意很愛這些頭面髮飾,現在對這些東西看的很淡了。
人在活着都成為奢望的情況下,對這些世俗的物件就沒多少欲望了。
她從清荷的手上拿下那支簪子,對着她搖了搖頭,放回了攤位。
隨手拿起旁邊荷花樣式的絨花,在清荷的頭上比劃,覺得很好看,讓清荷付錢。
不是不捨得給清荷買太貴的,只是清荷的身份帶絨花的頭飾合適。
在她身邊不就不安全,她不希望清荷被人找麻煩。
“小姐是要給我買嗎?我不能要,小姐都沒給自己買東西。”
清荷有些受寵若驚,說着就要把頭上的絨花取下來。
她剛擡手,就被慕初意給攔住了。
慕初意對着她笑着搖頭,看起來實在溫柔,也實在讓人不好拒絕。
清荷沒忍心拒絕,問了攤主多少銀錢。
好在這絨花不算貴,清荷收的也坦然些。
不過雖然不貴,她依舊寶貝的不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
本就話多,這會子跟在慕初意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前面似乎是有雜耍的,圍了很多人在看熱鬧。
要是以前慕初意早就跑過去了,現在卻不是很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
清荷倒是感興趣的很,可又擔心慕初意丟了,拉着她的手腕就往那邊過去。
她看的入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放開了慕初意的手腕。
許久沒有見過這熱鬧的場景了,慕初意被擠在人羣中覺得有些心慌。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卻不小心踩到了身後人的腳。
“小心!”
身後的人扶住她,不小心觸碰到了她腰側的傷,疼的她蹙眉,快速躲開。
轉過身正準備道歉,便看到了朝着她笑的溫潤俊美的安柏,“真的是意兒妹妹,我遠遠的看着像,便想着過來招呼一聲,好巧的你就踩了我的腳。”
慕初意這才想起踩了他的腳,低頭看了眼,他素色錦緞的靴子髒了一片。
她有些歉意頷首,雙手合十跟他賠不是。
慕初意以前的聲音很甜,清脆動聽,尤其是每次喊他安柏哥哥的時候,特別的招人愛。
好好的小姑娘,如今卻變成了小啞巴。
安柏的視線落在她粗糙開裂的小手上,眼底涌出幾分莫名情緒。
“踩了腳而已,無妨,意兒妹妹是要再看看熱鬧還是去別處走走?”
安柏身邊就帶了個隨從,沒有旁人。
慕初意踩了安柏的腳,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便點了點頭。
她想要離開,可是清荷已經擠到前面去了,她出不了聲,只能有些急的往清荷那邊看去。
清荷這會想起找慕初意,在人羣后找到了那抹藕粉色,她趕緊從人羣擠出來。
在慕初意身前看到了安柏,趕緊行了個禮,“見過安世子。”
“小清荷,顧澗這是把你給了意兒了?”
安柏這個人雖然是身份尊貴的世子,可是為人謙和有禮,從不會擺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下人說話也很溫和。
清荷笑着迴應,“我現在是我家小姐的婢女,以後只負責伺候我家小姐了。”
聽到清荷的話,安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意兒妹妹出來是有想買的東西,還是出來轉轉?”
知道慕初意不會說話,安柏還貼心補充,“隨意走走?”
這樣慕初意就好回答了。
她對着安柏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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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與外男見面總歸是不好,慕初意拉過清荷的手,讓她跟安柏說要先回去了。
清荷跟安柏轉達了慕初意的意思,“安世子,天色不早了,我家小姐該回去了,不然夫人要擔心了。”
安柏眼神溫和的看着慕初意,對着她笑的溫潤如風,“我剛好要去相府,馬車就在不遠處,不如意兒妹妹與我一起。”
慕初意和清荷是走路出來的,找不到理由拒絕安柏,便只好同意了。
馬車中放了炭盆,茶几上擺放着精緻的糕點。
上了車後,安柏把手裏的暖爐塞給了慕初意,神情溫柔的跟她說:“我的手都出汗了,意兒妹妹暖暖手。”
慕初意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只是跟他坐的距離遠些。
在印象中,安柏這人好似對誰都很好。
比起暴躁易怒的顧澗,和無腦壞脾氣的顧朗,安柏算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了。
慕初意說不了話,車裏安靜了許久。
路上安柏一直垂着眸子,快到相府的的時候,他才擡眸看向慕初意,問了句,“聽聞意兒妹妹乾女兒顧澗退親了,還被丞相大人收為了義女。”
安柏與顧澗走的近,是同窗又是好友,沒事的時候時常一起遊玩,一起喝酒。
慕初意跟顧澗退婚的事,府裏沒有刻意隱瞞,他又沒少去看顧澗,知道了並不奇怪。
慕初意點頭回應。
安柏神情溫和看她,意味深長的問了句,“意兒妹妹今年十六了吧,我記得你與林小姐和我妹妹同歲。”
聽到他提起妹妹,慕初意擡起頭,對着他點了點頭,摸了摸袖袋中的荷包。
雖說自幼就認識安柏,但到底是外男,荷包這種物件,不方便讓他轉送。
之前是沒有銀子給安小姐回禮,如今其實不送荷包也可以。
安柏看了會慕初意,眼神溫潤,沒有絲毫讓人不適的感覺。
馬車在相府門口停下,安柏先下了車。
本想伸手扶着慕初意下車,想了想又收回手,站到了旁邊看着清荷扶着慕初意下來。
顧澗剛好從府中出來,看到慕初意從安柏的馬車上下來,皺起了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