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輕些便是,能驚動到哪兒去?何況這是爲覲見還願積福,覲見能感受些香火氣也是好的。”老太君冷笑,怎能看不穿餘氏的心思。
她重重杵下柺杖,拔高音量嚴聲道:“從今日起,青竹院周遭三丈內,除了大房的,不許閒人靠近!”
這纔是免得驚動了她的孫兒。
“若有人膽敢擅作非爲,擾了覲見修養——”老太君目光如刀掃過餘氏和霍思源,冷哼,“老婆子我第一個剝了他的皮。”
霍思源猛地擡頭,與餘氏對視一眼。
兩人眼底的驚惶一閃而過,被梁未鳶盡收眼底。
“未鳶啊。”
喚梁未鳶時,老太君一改方纔的狠辣嚴肅,聲音溫和。
梁未鳶輕步上前,便被老太君緩緩拉過了手,拍了拍。
“這些時日辛苦你了,覲見能好轉,你有天大的功勞。”老太君看着她話裏有話道。
怕餘氏對霍瑾見暗中下手,老太君先前便時時警惕着。一直沒找着問題,她還以爲自己多心。
然而梁未鳶過門不足半月,一直昏迷未醒的霍瑾見有了好轉。
老太君何等人精,這才心知,定不是她多慮,而是餘氏手段歹毒得不着痕跡,她沒捉住!
可梁未鳶捉住了,救了她孫子!
哪有什麼福星,都是她孫媳婦兒的好本事!
梁未鳶柔柔回握,笑語道:“都是孫媳的本分,老太君放心,孫媳定會照顧夫君不出差錯,想來夫君很快便能徹底醒來了。”
言下之意,她會防着二房那些個。
老太君眼裏藏着感激,雙目對視間,各自都明白。
“都散了吧。”
看了霍瑾見幾眼,老太君方揮了揮手,“讓覲見歇着。”
衆人魚貫而出,餘氏經過樑未鳶身側時,帕子忽然滑落。
梁未鳶彎腰撿起,觸到帕子上溼潤的痕跡。
原來餘氏一直掐自己掌心,都掐出血來了。
“母親的帕子。”梁未鳶將帕子遞過去,指尖故意擦過餘氏掌心的傷口,“瞧着像是被什麼紮了,母親可要請大夫看看?”
餘氏恍若觸電般抽回手,勉強咬牙道:“不勞未鳶費心。”
梁未鳶望着她扯着霍思源匆匆離去的背影,眸中泄出絲冷笑。
轉身回到牀榻邊時,見霍瑾見的手指輕敲着牀單,像是在打拍子。
她將手遞到他掌心,猜他是好奇便邊給他描述:“方纔餘氏的臉色,比哭喪還難看。”
“霍思源忍耐倒是差遠了,一臉都是露餡。”
只不過當時無人關注他。
霍瑾見指尖微動,帶着鄙夷寫下“鼠輩”二字。
梁未鳶忍不住笑出聲,見他又寫下“謝”字,便搖頭:“該謝的其實是我。”
因他存在,嫁入大房,她得以逐漸改寫上一世的悲劇。
話音未落,他的手指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力度比午後重了許多。
梁未鳶長睫一顫,卻見他輕緩地寫下“有你……安”。
雖然他與這媳婦從未面見也不甚瞭解,但觀她行事作風、照顧自己毫無疏漏這點,都讓霍瑾見比以往昏迷時心安。
讓他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
霍瑾見如今動手依舊喫力,可寫這三字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力道,似重重砸在了梁未鳶心上。
她睫毛重重一顫,驟然看向他,望着自己的手心,只覺男人掌心滾燙的溫度順着手腕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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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柳眉輕蹙,不適的微微掙開,沒再作答,只喚梅書請葉仲林過來瞧瞧。
葉仲林給霍瑾見診脈過後,給出的結論與梁未鳶料想的差不多。
“大公子底子好,因此恢復得快,至於多久能完全醒來還得看大公子的毅力。”
這種病情因人而異,葉仲林不便拍胸脯保證,總歸是好現象。
梁未鳶謝過葉仲林,讓梅書將他送回去後,便才隨着下人的傳喚去祠堂跟一家子上香。
直到夜色落幕,三更梆子響過,各院相繼滅了燭火。
唯有二房動靜,在夜裏窸窸窣窣還在鬧騰。
“昏迷這麼久的人突然能動手了,傳出去誰信?”
“一定是梁未鳶那踐人搞了鬼!”霍思源的聲音帶着暴躁,從屋裏壓抑着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