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將軍剿烏龍山山匪的捷報回京,看似是好事,卻也讓他陷入了被動,最近祁連一帶也頻頻發生劫道之事,恐怕也會落在陸將軍頭上了。”蔣瑾曄眸間閃着不定的光。
“祁連一帶的山匪很難打?憑藉陸將軍現在的兵力沒法抗衡?”宋婉腦中思考了片刻,便想到了問題所在。
蔣瑾曄頷首,沉聲道:“若是要打,兩個路子,一是借兵,向李常幕借兵,二便是徵兵。”
宋婉眉頭緊了緊,“借兵恐怕沒那麼好借,若是被那李氏父子擺一道,後果無法設想,若是徵兵的話,也不好乾,若被人扣上招兵買馬自立門戶的帽子,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殿下好生聰明。”蔣瑾曄眼睛一彎,眸中漾着欣賞的笑意。
宋婉眼睛微微怔住,眼前這笑若春風的,可還是那位傳聞中的冷面丞相麼?
宋婉神情恍惚間,一份口供已呈到了她眼前。
她垂眸一掃,眉頭微微蹙起,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幕,神情便釋然了。
“是淑妃想要毒死林貴妃,殿下不驚訝?”蔣瑾曄將茶盞推到她眼前。
“的虧大人多留了心,以頌貴人的俸祿和家世,根本買不到那麼貴的毒藥,才沒放過淑妃這個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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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想到有一日皇后娘娘纏綿病榻,太后來看望時,淑妃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倒也能想得通了。”宋婉輕輕舒了一口氣,心緒有些不寧。
“這個證據還請大人交給我,我讓林貴妃親自呈給陛下。”
蔣瑾曄挑眉,幽幽道:“你若去給陛下,怕是他更信任你。”
宋婉不知他說這話何意,只下意識答道:“後宮的事我何必摻和,若芙就是因為性子過於無拘了些,才着了旁人的道。這次唯有她親自把證據交給陛下,旁邊人才知道,她並非好糊弄的。”
蔣瑾曄眸光微閃,側過臉瞧她,指尖輕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最近和阿遙練武,殿下感覺如何?”
宋婉沒想到他話題轉得這麼快,攏了攏耳後的頭髮,嗤笑道:“我自然是學得很快。”
見蔣瑾曄莞爾,宋婉挑眉看向他,“大人別不信,我給你耍幾招?”
蔣瑾曄拱手道:“臣之幸。”他說罷,一旁的阿遙便呈上一刀一劍來。
宋婉看了看,隨手拎起那把冒着寒光的刀來,手腕翻動,便瞬即舞出了刀花。
一招一式,矯若遊龍,看得阿遙瞠目結舌。
“不是——公子,這這這這這——這合理麼???殿下這天賦,啊!殿下真牛!”
蔣瑾曄嘴角沁起一絲笑,眼睛緊緊隨着那翩翩舞動的身影,仿若在看這世間最好的月亮。
他手輕輕摩挲着那長劍的劍鋒。
阿遙見這場景,心中涌起一絲甜蜜的苦澀:公子想來這是手癢了。
宋婉收刀足尖一點,人便立到蔣瑾曄身前。
她額角已有汗水溢出,一雙眼亮晶晶的。
“殿下好厲害。”蔣瑾曄望着她溫柔的笑,手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方帕子。
宋婉怔住,一顆心情不自禁跳得飛快,她接過帕子,掩了掩上揚的脣角。
“大人,你變了。”
蔣瑾曄認真看她,“臣變什麼了?”
宋婉咬脣,雙腮紅了一片,低聲道:“如今越發像真的面首做派。”
說罷,宋婉轉身輕巧跳上屋檐。
“大人,我先回了回見!!!!”
那身形快得似雁,聲音溜得像一陣風。
蔣瑾曄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輕笑了一聲。
“阿遙,陪我練練。”
阿遙如同被一盆冷水潑了頭,目瞪口呆。
“啊?公子,不要啊——”
養心殿:
“李愛卿,這耶律楚來朝的事便由你一手操辦,你去操辦,朕放心。”
宋昀抿了口茶,看向殿中俯首的那人,言語中盡是欣賞之意。
“最近陸將軍在烏龍山能剿匪大捷,朕清楚長幕在其中,功勞可不小,提前差人畫了烏龍山的地圖,主動交給陸時遊。”
“若是朝中都是你們李家這樣面面俱到的忠臣,朝政,可安。”
李彥眉梢浮現一絲笑意,徐聲道:“陛下,幕兒一直也很掛念您,說要老臣代他向陛下問好,昨個才發了信來,據初步打探,耶律楚此次前來,是想要商談關於兩方過境商隊的納稅事宜。”
宋昀眼神一沉,“這幾年給他們特批的南疆商隊運往內境的稅賦,已經聊勝於無,這個耶律保,真是得寸進尺。”
耶律保是契丹族的王,半生功績斐然,此人在行軍打仗上頗有天賦,還仿照中原的做法,在本國建立了法制律令,鼓勵子民學習農耕技術,遊牧和農學兩手抓。
先皇在時,便與年幼的宋昀講過,此人狼子野心,又善於籠絡人心,狡猾得很。
偏偏他又有長遠的眼光,能將中原的一些成熟機制給逐步引進到他自己的領土上。
吸納他人之所長補己之短。
為南疆開闢新路。
李彥面色如常道:“據探子來報,耶律楚一行已到了臨水,進京便是這幾日的事,老臣一定不辜負陛下期望,準備好接風宴。”
“愛卿辛苦。”宋昀頷首。
李彥退出養心殿時,王允巴巴地跟了一段,詢問道:“大人,奴才記得,太后娘娘是要您在陛下面前吹吹耳風,早立中宮。”
李彥斜了他一眼,”若是我單獨與陛下提起,只會引起陛下的反感,若是有一羣人在朝中提起,陛下再想發作,當如何?“
王允臉上露出大徹大悟的神情。
“奴才受教。”
丞相府:
蔣瑾曄手持着書卷,眉宇間些許憂思,向那說話如同連珠炮的女子看去。
“這些個大臣,不是把陛下架起來做事麼?他們左一個天命所歸,右一個民心所向,到底誰才是陛下!”宋婉忿忿不平地道,一雙眸裏含着怒氣。
“況且,皇后才走了多久,就馬上逼着立新後,他們良心不痛麼?”宋婉話才出口,突然腦中閃過一絲電流,她有些悲觀的意識到,這還真他孃的是個封建社會。
上朝的那些古人們就是再有才能,哪怕是中了狀元,天之驕子,他們對於禮法制度的守固和遵從,對於命格的依賴與盲目信任,都是存在的。
轉而,宋婉想到蔣瑾曄也是個男人,便瞪了他一眼不滿道:“皇后娘娘太艱難了,活着的時候便常能見她憂愁的模樣,若真是馬上要立後,她當真在天上也不會安寧。”
蔣瑾曄將書本合上,認真看着她,“殿下,因陛下是皇上,所以要兼顧着各方人的想法,但我相信,皇上會有自己的判斷的。”
“還有——”蔣瑾曄眼尾輕挑,眸間略過一絲狡黠,“並非天下所有男子都會遇到這樣的事,以臣為例,臣便只希望一生與一人相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