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這會兒的蕭祈安正帶着紀氏和唐氏在麟德殿參加除夕宮宴。
說是宮宴,其實不過就是皇帝的家宴,參加宴會的也都是皇室中人。
顯慶帝坐在最高的龍椅上,秦皇后滿臉帶笑地坐在他的旁邊。
依次下來分別是珍貴妃、宜淑妃、和德妃、陳昭儀、徐修儀等生了皇子的主位娘娘。
再往下便是以太子和太子妃爲首的皇子、皇子妃們以及公主、駙馬們了。
今日的顯慶帝看起來心情尚好,對誰說話都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麟德殿內更是一副父慈子孝溫情滿滿的場景。
蕭祈安一直坐在下首喝着酒,面前的菜早就已經涼透了,他從小到大都喫不慣。
而一旁的紀氏卻似乎並沒看出蕭祈安心情不佳,仍舊一個勁地往他的盤子裏夾菜,一邊夾還一邊笑着對他說着,“您多喫點。”
蕭祈安冷着臉看着那盤子裏的菜,不知爲何忽然就有點想念淺月居小廚房裏夏韶寧搗鼓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喫食。
什麼麻辣燙、奶茶、鐵盤烤肉、水果冰粉……,盡是些他從沒聽過的玩意兒,但是從那丫頭手裏做出來,卻意外的很好喫。
明明那些東西和宮裏的御廚們做出來的精緻喫食比起來簡直難登大雅之堂,可是時間久了,他喫得多了,卻忽然覺得比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好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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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習慣這種東西,真的還挺可怕的。
眼見着紀氏一臉熱切地看着自己,蕭祈安想着今日這般場合到底不好駁了她的面子,於是便還是象徵性地吃了一兩口。
酒過三巡,衆人都有些微醺了,此時的顯慶帝卻忽然開口了。
“今日除夕,眼見着朕的這些孩子們都如此和諧,朕心中當真是十分高興!”
顯慶帝面帶笑容挨個將這羣皇子公主看了一遍,於是又開口了。
“二皇子和六皇子因着去年狩獵節的事情受委屈了,朕想了許久,決定給他們兩兄弟一點補償。”
“二皇子蕭祈煜,人品貴重,着今日起封爲親王,封號瑞,賜黃金千兩,田地萬戶爲其食邑!”
“六皇子蕭祈安,心思純良,敬重兄長,能力拔羣,着今日起封爲正四品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賜黃金千兩!”
顯慶帝此話一出,在座的所有人無不面面相覷,人人臉上都帶着十分驚訝的神情。
就連被賞賜的二皇子和蕭祈安兩人,都有些覺得出乎意料之外。眼見着父皇點了自己的名,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兩人便立刻跪下謝恩。
“兒臣謝父皇恩典!”
“起來吧,父皇老啦,你們都是好孩子,這都是你們該得的。”顯慶帝笑眯眯地朝着兩人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起身。
“哦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兒。”此時的顯慶帝似乎又想起什麼事情,便又轉身對着一旁的皇后道——
“前段時間貴妃不是總吵着要給煜兒再挑幾個庶妃侍妾嗎?朕想着過完年也該小選了,那就勞煩皇后上點心,小選的時候就給其他的皇子們一併都選上幾個可心的人吧。”
“這次小選的女子們家世不用太高,最重要的是要聽話懂事好生養。等到九月大選的時候,朕再挑些家世好的賜給他們幾兄弟!”
聽得顯慶帝的話,皇后心中暗暗有些得意,但是面上卻是一點兒都不顯。
她只是朝着顯慶帝溫婉一笑,語氣輕柔道,“臣妾是陛下的妻子,是所有皇子的母后,這些事情都是臣妾應當做的,怎敢談辛苦二字呢?”
反觀一旁的珍貴妃,剛剛纔爲聖上封了煜兒爲瑞王而高興,猛然又聽到聖上居然藉着她的話要幫所有的皇子選庶妃侍妾,她瞬間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她怎麼聽不明白,聖上這是在點她呢!
聖上與她,到底是生出嫌隙了!
這一場精彩絕倫的除夕宮宴終於結束了,回府的馬車上,蕭祈安只覺得十分疲憊。
他靠在馬車上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父皇今日這麼做是爲什麼。
按理說,二哥封王應當是比他封一個小小的四品官要威風得多,可是他怎麼想都覺得,其實他纔是受益的那個。
親王只是一個名頭,他的好幾個皇叔如今也是親王,可是卻都只不過是一羣閒散親王,父皇連一點差事都不交給他們去做。
而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是正經手中有權利的京官,日常在都察院中可是負責着百官政績和廉潔情況的考覈評定工作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幾個成年兄弟裏第一個有正經差事做的皇子。
這或許是父皇對他前段時間在都察院辦差辦的好的獎勵,但是他再往深處想想,才覺得也許這不過是父皇對他的考驗罷了。
父皇想要看看他這個六皇子,是不是如同坊間和大容官員間傳的那樣是個端方正直的君子。
而都察院左僉都御史,便是最能檢驗他是不是有私心,會不會以權謀私生出異心的職位。
太子性子寬容,但是處事卻頗有些急躁,在蕭祈安的心裏他其實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儲君。
又加上之前青州賣官案的事,蕭祈安便猜測父皇對太子怕是有些不信任了。
如今父皇對太子只是略微不信任,卻還遠遠達不到動搖他在父皇心裏的地位那一步。而在這個節骨眼上,父皇將自己提到這個位置,看起來倒像在爲太子以後登基鋪路。
可能在顯慶帝心裏,總覺得親兄弟要比外人值得相信吧!
想清楚了這般前因後果,蕭祈安卻忽然笑了。
父皇實在是不太瞭解他,他蕭祈安,可不是一個能心甘情願爲他人做嫁衣的賢臣。
他是一只狼,是一只誰也摸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麼的狼!是一只頗有野心懂謀劃的狼!
……
因着升官,蕭祈安今夜便多喝了兩杯酒。又加上今日是除夕,於是紀氏便理所應當地將他扶回了自己的蓮心院。
一番擦洗之後,兩人便躺在了牀上。
紀氏有些緊張地看着半醉半醒的蕭祈安,一時之間似乎有些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侍寢了。
倒是另一邊的蕭祈安,不由分說翻過身來一把就將紀氏壓在了身下。
“我如今有了正經差事做,明年府裏應當又會進不少新人,想來皇子妃要辛苦了。”
紀氏被蕭祈安這番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但是她只是愣了一會兒,便瞬間明白了蕭祈安這話是什麼意思。
於是她伸出雙手環着蕭祈安的脖子,輕聲對着他道,“您放心,妾是爺的正妻,您願給妾體面,妾定會將府裏管得井井有條,這是妾的責任。”
蕭祈安一向很欣賞紀氏的懂事與乖覺,這也是他願意處處給她體面的原因。聽得她這番話,蕭祈安便大手一揮,牀旁的牀簾便落了下來。
“我最欣賞你的懂事,明年努努力,早日給爺生個嫡子吧!”
“是。”
聽得蕭祈安在她耳邊呢喃着,紀氏咬着脣應了,只是她的心卻一點一點地跌落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