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敢不敢?”楊明慧是真的敢。
但是……
這是將軍府。
“放肆!”一聲低喝,伴隨着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迴廊前,霍青行面色蒼白的站在那裏,即便是虛弱至極,也不妨礙他眸光銳利。
楊明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竟是真的不敢輕易上前。
“丞相府的人,在我將軍府裏耀武揚威,要打要殺,要搜府?”霍青行走得有些緩慢,看得出來的確有傷在身,但一點都不影響他周身散出的威嚴戾氣,“楊姑娘好大的口氣!”
楊明慧瞬時蔫了,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擔心少將軍,你這一病便是這麼久,始終見不着人,外頭流言蜚語……甚囂塵上,我怕少將軍真的糟了老奴才的毒害。”
“毒害?”霍青行彷彿聽到了極為可笑的兩個字。
事實上,他也是真的笑出來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將軍府的奴才毒害我?”霍青行字字冷戾,步步逼近,“空口無憑,信口胡謅,丞相府便是如此教養女兒?擅闖別人的府邸,視天底下的規矩都如同無物?”
霍青行一番話,說得楊明慧面色煞白。
“我、我是擔心你……”
“你憑何擔心我?”霍青行可是一點面子都不留,“以什麼身份擔心我?我與楊姑娘萍水相逢,毫無牽連,還沒到擔心的熟稔地步。楊姑娘,人要臉樹要皮,縱然你是女子,我不該說重話,但你行事乖張放肆,舞到了我將軍府,我自然不會與你客氣!”
楊明慧白了一張臉,站在那裏好似搖搖欲墜,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看着霍青行,杏眸含淚,瞧着那樣楚楚可憐。
少女落淚,若是換做旁人,定要生出三分憐惜,奈何眼前人是霍青行。
除了他的月兒,誰都不在他的憐惜範圍內。
“楊姑娘要哭,就回你的丞相府去哭,我將軍府裏無白事,不需要你添淚。”霍青行負手而立,“請吧!以後,無事莫登門。管家,送客!”
管家可算是出了一口氣,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楊姑娘,少將軍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您也都看到了,將軍府不歡迎您,請吧!”
楊明慧張了張嘴,可到了嘴邊話全都卡住了,愣是說不出半個字。
下一刻,她忽然捂住臉,嗚咽着跑出去。
丟人嗎?
丟的。
丞相府養出來的姑娘,驕縱恣意無人敢管,可到了將軍府,卻被霍青行毫不留情的訓斥一番,一句“行事乖張放肆”就好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臉上。
眼見着楊明慧跑出來,楊明放眉心微擰,倒是沒有湊上去,畢竟這個時候湊上去,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這種丟臉的事情,丟一個就夠了……
人一走,霍青行險些撐不住。
“少將軍!”
“少將軍!”
還好老管家眼疾手快,當即攙住了霍青行,一顆心這才稍稍回落,“快,先回房。”
那要命的妮子,真是該死啊!
若是少將軍有什麼事,老管家覺得……他能掀了楊明慧的天靈蓋。
還好,霍青行沒什麼事,只是身子太過虛弱,傷勢太重罷了,方才他硬撐着走出去,算是耗盡了全身氣力,所以這會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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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昏迷之中一直在喊着月兒、月兒的,讓老管家涕淚縱橫。
人沒跟着一起回來,老管家就清楚這裏面要壞事。
少將軍與月大夫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若不是情非得已,遇見了難處,他們二人絕對不會分開的,連林序都回來了,月大夫卻沒回來,只怕事情不小。
老管家不敢多問,如今少將軍自己都成了這樣,他哪兒敢給少將軍添堵?
“小院那邊多留意。”老管家低聲交代,“若是冬梅、迎春她們回來了,或者是姑娘回來了,一定要及時告知。”
底下人點點頭,趕緊退了出去。
馬上去盯着點,一定要及時彙報……
可惜到了夜裏,也沒見着迎春和冬梅回來,更沒見着陳識月的身影,唯有杜忠和杜決還一直候着,始終沒等到她們回來。
將軍府的人都回來了,小院的人卻一去不回,怎不叫人憂心呢?
沒回來,一個都沒回來!
不過,丞相府門前這麼一鬧騰,鬧得人盡皆知。
楊明慧被罰跪在祠堂裏,一張小臉煞白,垮得不成樣子,卻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裏,噘着嘴表示極度的委屈。
“小妹不必覺得委屈,這筆賬,兄長會替你討回來的。”楊明放站在後面,“慧兒,這件事父親也是知道輕重的,所以沒什麼大礙,我到時候會找祖父和父親好好說的。”
楊明慧滿臉的不甘心,“兄長,你覺得這裏面有沒有貓膩?”
“你想說什麼?”楊明放問。
楊明慧搖搖頭,“我沒想說什麼,就是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那你今天的確是見到他了?”楊明放蹲下來,凝視着她的眼睛問。
楊明慧不高興了,“兄長是懷疑我在說謊嗎?那的確是霍少將軍,瞧着身子有些虛弱,臉色很白,但說話的時候那股子冷意……應該錯不了。”
“冷意?”楊明放皺眉,“你是說……”
楊明慧深吸一口氣,“他是真的不待見我。”
“有時候呢,一個人說了不算。”楊明放意味深長的開口,“主要是看你喜不喜歡?我們楊家還沒有吃虧的道理,霍家是戰功赫赫不假,可霍家的人都不在金都,就一個霍少將軍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楊明放一番話,讓楊明慧面色稍改,“可是……”
“不用可是,咱楊家又不是那種會讓人欺負的,他霍家要跟咱楊家結親,也得看咱答不答應,何況這一次是妹妹你看中的。”楊明放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楊明慧抿脣,面頰略顯緋紅.
見此情形,楊明放兀自笑了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兄長莫要說胡話。”楊明慧別開頭不去理他。
楊明放無奈的笑着,“好好好,不取笑你了,那我先回去,你也不必一直跪着,反正沒人盯着,到時候歇一會,別跪壞了膝蓋。”
“知道了。”楊明慧點點頭。
楊明放擡步就往外走。
出了祠堂,他便去了祖父的書房。
父親並不在家,所以有些事還是跟祖父商議為好。
推開書房的門,楊明放快速上前行禮,“祖父。”
“慧兒如何?”楊文權嘆口氣,“小丫頭怕是委屈壞了吧?”
楊明放笑道,“若是能得償所願,委屈一時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