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鏡子幹什麼?這種時候……”
“別管我幹什麼,就問你有沒有?”程立語氣有些急促,但依然保持着他特有的平靜。“快想想,手機屏幕也行,或者任何表面光滑、能反光的東西!”
沈知言也有些懵逼,這都什麼時候了,問女人要鏡子?約會嗎?
不過他沒有質疑,而是緊緊盯着沈清茹,希望她能想起什麼。
沈清茹被程立急促的語氣催促着,大腦雖然一片混亂,但在求生的本能驅使下,她開始努力回想。
她的包呢?包就在餐桌旁,子彈打穿牆壁的地方……拿不到!
“包……包在那裏……”
沈清茹指了指倒地的餐桌旁,聲音更低了。
“拿不到……裏面有我的小鏡子和手機……”
程立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裏已經成了狙擊手的火力覆蓋範圍,過去拿東西,簡直是自殺。
“那身上呢?口袋裏?或者……身上首飾?”
程立繼續追問。
沈清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絲質襯衫和長褲,首飾除了手腕上的手鍊,脖子上還有一條項鍊,吊墜是寶石的,不反光。
耳朵上是耳釘。身上沒有口袋。
“沒有……只有手鍊和項鍊……”
沈清茹幾乎要哭出來了。
“我沒有帶別的東西……”
氣氛再次凝固。沒有能用的反光物?那怎麼辦?
程立皺起了眉頭。
如果沒有大型的反光物,他的計劃就很難實施。手機屏幕太小了,而且在這種光線下反射效果有限。
沈知言見狀,也開始摸自己的口袋。
“我……我有個打火機,金屬的,能反光嗎?”
他掏出一個金屬外殼的打火機。
程立接過來,快速看了一眼。
面積太小了,而且表面有些磨損,反射的光線會很散。聊勝於無,但也起不到太好的干擾作用。
“不行,太小了。”
程立搖了搖頭,將打火機還給沈知言。
沈知言有些沮喪,在這種時候,無法爲沈清茹提供幫助,讓他感到異常無力。
程立又看向沈清茹,眼神在她身上搜索着。衣服、鞋子……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清茹的鞋上。
她穿的是一雙高跟鞋,鞋面乾淨的能反光了。
“鞋子!沈清茹,你的鞋子!”
程立指着沈清茹腳上的一雙高跟鞋,雖然光線昏暗,但他能看出來鞋頭和鞋跟部分是亮面的。“鞋跟,或者鞋頭,是光滑的嗎?”
沈清茹低頭看去,她穿的是一雙名牌高跟鞋,鞋頭和細長的鞋跟確實是經過拋光處理的亮面金屬。
“對……是亮的……”
沈清茹不明白這能有什麼用,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程立眼睛一亮。
“把鞋子脫了!用鞋!”
用高跟鞋的鞋跟去反光?這聽起來也太離譜了!沈清茹愣住了,在這樣的危險時刻,竟然要她脫鞋?而且用鞋跟去對付狙擊手?
“脫鞋?!”沈清茹有些不可置信,但看着程立認真的眼神,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對,快!”程立催促道,他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解釋了。
“鞋面是亮的,可以用它反光!雖然面積也不大,但比打火機強多了!我們可以把它放在餐桌邊緣,或者透過牆上的窟窿,用它去晃那個狙擊手!”
他解釋了原理。
“狙擊槍的瞄準鏡放大倍數很高,一點微弱的光線都可能在他視野裏晃得很厲害。我們用鞋跟上的亮面,調整角度去反射外面的陽光或者其他光源,去晃他的瞄準鏡。這樣一來,他就會受到干擾,無法精確瞄準!”
沈清茹聽着程立的解釋,雖然覺得荒唐,但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她的身體還在顫抖,但在死亡的威脅下,她顧不上其他了。
“好……”她顫聲應道,開始解鞋子。
高跟鞋的設計讓她脫起來有些費勁,手指因爲緊張而有些僵硬。
沈知言也反應過來,立刻伸手幫沈清茹去解另一只鞋。他雖然不知道這個辦法到底有多大用處,但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會去做。
在緊張而壓抑的氣氛中,沈清茹和沈知言手忙腳亂地幫她脫掉了那雙價值不菲的高跟鞋。
程立拿到鞋子,立刻拿起其中一只,翻轉過來,將鞋跟伸向牆壁上的彈孔,或者餐桌邊緣的縫隙。他的動作非常緩慢,生怕引來新的攻擊。
“清茹,知言,你們注意聽外面的聲音,如果有任何動靜,立刻告訴我!”
程立低聲吩咐道,然後開始調整鞋的角度,試圖讓亮面反射到遠處狙擊手可能藏身的位置。
程立必須依靠從窗戶透進來的天光,再利用鞋上那一點點可憐的亮面,去捕捉那虛無縹緲的反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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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比在幾百億的合同上簽字還要讓人神經緊繃。
“怎麼樣?程立,行不行啊?”
沈清茹的聲音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她緊緊攥着沈知言的胳膊,彷彿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現在後悔死了,後悔自己爲什麼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更後悔自己爲什麼會愚蠢到以爲這裏還是安全的。
程立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全神貫注地盯着鞋上那小小的反光點。
他知道,這機會稍縱即逝,而且風險極大。
如果角度不對,不僅晃不到對方,反而可能因爲這多餘的動作暴露他們的位置,引來更致命的射擊。
“別出聲。”程立低聲說道,語氣沉穩,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知言,你注意觀察,如果外面有任何光線變化,或者你感覺狙擊手的位置有移動,立刻告訴我。”
沈知言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掃視着外面一切可能的藏匿點。
大小姐的安危,現在就係在這個看似荒誕的計劃上了。
程立屏住呼吸,手腕以一種極其緩慢而精確的幅度轉動着。
他嘗試將鞋跟對準一個剛纔子彈射來的大致方向,那裏似乎有一片矮樹叢,是個不錯的狙擊點。
他必須想象自己是那個狙擊手,想象對方的瞄準鏡正對着這裏,然後計算出哪個角度能讓這該死的鞋跟反射出一道讓對方眼睛暫時失明的光。
“媽的,這鞋也太小了……”
程立在心裏嘀咕了一句。早知道會遇上這種事,他寧願沈清茹穿的是一雙鑲滿水鑽的迪斯科舞鞋。
與此同時,在數百米之外的一處隱蔽高點的狙擊手正通過高倍率瞄準鏡,一動不動地鎖定着沈清茹的別墅。
他的手指輕柔地搭在扳機上,呼吸平穩得像一潭死水。
他奉命行事,目標是製造恐慌,逼迫裏面的人做出錯誤的判斷。
他的任務並不是直接取沈清茹的性命,而是要讓她體驗極致的恐懼和絕望。
上面的人說了,要讓她在無盡的折磨中崩潰。
突然,瞄準鏡的視野中,一個細微的、不尋常的金屬反光閃了一下。
狙擊手眉頭微蹙。
那是什麼?
他調整了一下焦距,將倍鏡的視野中心緩緩挪向剛纔反光出現的位置。
那是別墅一樓餐廳區域靠近破損窗戶的邊緣。
起初,他以爲是玻璃碎片或者其他什麼金屬物件的反光。但很快,他就看清了那東西的輪廓。
鏡片中,一只曲線優美的……高跟鞋赫然出現。
準確地說,是一只被人小心翼翼舉着的高跟鞋,鞋跟和鞋頭部分在昏暗的背景下,閃爍着詭異的、斷斷續續的亮光。鞋子旁邊,似乎還有另一只同樣的鞋子隨意地扔在地上。
狙擊手愣住了。
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