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直衝雲霄。
霍青行的推斷沒有錯，太子仁善也仁德，太師畢竟是朝中老臣，所以包圍太師府之後，太子肯定會親自前往，以免落人口實，也是想勸慰太師能主動擔責，坦白交代，避免更大的牽連。
然而太子到底是低估了人性，還是就等着這一個契機，瞧着圍攏上來的衆人，太子也沒有太過驚慌，而是冷眼掃過太師，“老太師這是想對孤做點什麼？謀逆造反？你是不想活了嗎？”
謀逆造反，可不只是一人不活，而是九族都在列。
老太師揚起頭，長長吐出一口氣，“太子殿下，人有時候不能太過聰慧，凡事不要做得太過，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老太師這話，是說得未免太過荒唐，你自己做了什麼，樁樁件件，罪證確鑿，還需要孤再多加提醒嗎？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知錯不改，那就只能從重處置。”太子半點不懼。
老太師站在臺階上，瞧着院中被包圍的太子等人，脣角輕勾，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錯與對，從來沒有既定的條框，太子殿下還應該聽過另一句話。勝者為王，敗者寇。”
史書工筆，都是以勝利者著之。
“太師一番話，倒是讓孤受益匪淺，來日必定謹記在心。”太子殿下依舊雲淡風輕，“不過現在……太師，請吧！”
太師一點都不懼，手一揮，“把太子殿下抓起來。”
太子眉心陡蹙，“誰敢？”
“太子殿下被亂賊行刺，生死不明。”太師陰測測的開口，“接下來，本太師就要替皇上，替太子殿下查明真相。”
太子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師是想軟禁孤，然後逼迫父皇，最後獨攬大權？又或者是謀逆造反，登九五之位，做那天下之主？”
“有何不可？”太師的耐心用盡，“都到了這地步，刀子都架在脖子上，本太師為何還要忍耐？太子殿下，您的好日子結束了，接下來就睜眼看着，這大煜的江山……落在我龐家的手裏吧！”
太子也不惱，“真以為自己大局在握了？太師，你教過父皇與孤何為帝王之術，便以為自己運籌帷幄，可你別忘了，青出於藍勝於藍，多少事情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你老了！連父皇都不得不服老，何況是你。”
“還愣着幹什麼？抓起來！”太師怒喝。
刀劍齊出，劍拔弩張。
下一刻，外頭忽然傳來了馬蹄聲，緊接着便是刀劍碰撞之音。
太師心下一緊，“看樣子，太子是早有準備？但那又如何？這是太師府，都給我上，抓住了太子，重重有賞！”
音落瞬間，外頭軍士已經殺進了門。
顯然，太子也是有備而來。
“拿下太子。快！”
太師是真的急了，底下人護着他快速往回走，這要是真的殃及池魚，他一個老東西哪兒跑得快，所以得離開這是非之地。
太子也不着急，被衆護衛包圍，其後小心護到了一旁。
“別讓太師跑了。”太子厲喝。
“是！”
太師府亂糟糟的，已經徹底的鬧開了。
不得不說，太師到底是狠人，走到這一步早就做好了準備，是以從內院一下子涌出了不少殺手，甚至於還有早就培植的死士。
一瞬間，雙方打得難捨難分。
勝負難分，動靜極大。
到處都是腳步聲，甲冑碰撞之音，鮮血迸濺，屍體遍地。
太師府既到了這地步，自然是拼了命的，贏則唯我獨尊，輸則九族皆滅。
霍青行是連夜趕回來的，路上不曾停歇片刻，所以他出城之前就有所交代，若是太子有事，全力相助，所以在太子前往太師府的第一時間，老管家就已經點兵點將，帶着所有人都準備妥當，一旦對方動手，立刻馳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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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霍青行的猜測是對的。
動手的那一刻，金伯便帶着人衝了出去……
太師府亂成一團，街上到處都是軍士。
有敵有友。
楊文權急得團團轉，真的打起來了？
“祖父？”楊明放急急忙忙的進門，“太師府……反了。”
楊文權揚起頭，狠狠閉了閉眼，“你父親回來了嗎？”
“已經讓人去通知了，但是父親的性子，祖父也是清楚的，咱奈何不了他。”楊明放回答，“祖父，實在不行的話，咱……咱……”
楊文權深吸一口氣，“莫要犯蠢，你以為太子真的是草包嗎？真以為他如眼前所見，那般溫和柔順？那可是皇上一直保護的太子殿下啊！先皇后陪着皇上一路從皇子做到太子，最後登基為帝，你以為只是靠着溫恭賢良就可成事？”
“那……”楊明放慌了，“咱們怎麼辦？”
楊文權好似想明白了什麼，剛要開口，卻見着門外進來一人。
楊賢走了進來，面色沉冷。
“父親。”楊明放行禮。
楊賢深吸一口氣，“父親是要夥同太師府，一同謀反嗎？”
“混賬東西，你說的是什麼話？”楊文權怒喝，“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們全家，包括楊家的九族都得跟着掉腦袋。”
楊賢點點頭，“父親知道就好，所以千萬不要有這樣的心思。昔年已經錯過一次，平素也沒少貪墨朝廷的銀子，收受賄賂，如今都到了這般年紀，當更加愛惜羽毛。”
說到這裏，楊賢睨了一眼楊明放。
楊明放心頭一緊，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你想說什麼？”楊文權忽然冷靜下來，“身為禁軍指揮使，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楊賢深吸一口氣，“父親，人在做天在看，帝王的刀子永遠都不會只對準一人，您這把刀已經生鏽了，沒用了。”
這意思已經很清楚。
“當年的事情雖然您參與的，不如太師府的多，可畢竟也是參與其中，要想保全自身，您該知道要怎麼做。”楊賢轉身離開。
楊明放急了，“父親？”
“讓他走！”楊文權擺擺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顯然已經想好了要怎麼應對。
楊明放訕訕的開口，“既然回來了，去看看母親吧？”
楊賢腳步一頓，似乎是有所猶豫，但也沒有猶豫太久，終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父親？”楊明放追出去。
奈何，楊賢一步都沒有停留。
到底是留不住。
楊明放追到了門口，卻只看到父親策馬而去的背影，只能站在原地乾瞪眼。
一回頭，母親劉氏就站在後面，瞧着身形消瘦，幾近搖搖欲墜。
“母親？”楊明放心驚，“您怎麼出來了？是因為聽到父親要回來？”
劉氏眸中含淚，“他恨家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