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發動汽車，平日裏穩健的腳此刻卻有些不受控制地深踩油門，車子猛地竄了出去。
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沈知言卻無心欣賞，每一秒的耽擱，都可能讓程立和自家大小姐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程立！程立！”
沈知言幾乎是撞開程立辦公室的門。
程立正對着電腦屏幕分析着什麼數據，聽到沈知言這般火急火燎的聲音，轉過椅子看向他。
能讓一向以沉穩著稱的沈知言如此失態，事情的嚴重性不言而喻。
“怎麼了，知言？喘口氣，慢慢說。”
程立示意沈知言坐到對面的沙發上。
沈知言哪裏還有心思坐下，他幾步跨到程立的辦公桌前，雙手用力地撐在桌面上。
“葉飛龍！是葉飛龍！他親自下場了！”
“葉飛龍……”
程立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沈知言能感覺到，程立周身的氣場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變得更加內斂，也更加危險。“他做了什麼？”
沈知言不敢怠慢，語速極快地將自己剛剛打探到的所有信息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從葉飛龍如何雷霆手段處理那些鬧事的女人，到如何用帶薪休假安撫公司員工，甚至連那個中層管理人員對葉飛龍的評價，他都原封不動地轉述了。
“……那些鬧事的，直接拿錢砸到她們閉嘴。公司裏的人，直接放假，工資照發不誤。”
沈知言說到這裏，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出手又快又狠，而且，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這手筆，跟葉若汐那種小打小鬧，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的。”
程立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辦公室裏只剩下空調細微的送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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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葉家是要變戰術了。”
“也好，省得天天跟葉若汐那種貨色浪費時間，玩那些不入流的過家家遊戲。”
“現在可不是說這種風涼話的時候，程立！”
沈知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葉飛龍這個人，我雖然沒有直接跟他打過交道，但江湖上的傳聞可不少。都說他心思縝密得可怕，手段又毒又辣，葉家真正能調動的核心資源，十有八九都攥在他手裏。他親自出馬，就說明我們之前那些動作，已經徹底把葉家的那些老傢伙給惹毛了，他們這是不打算再給我們任何喘息的機會，想一棍子把我們打死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
程立點了點頭。
“葉飛龍親自下場，確實是個天大的麻煩。不過嘛，麻煩歸麻煩，也不是說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首先，”
程立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沈知言身上。
“我們之前在葉家各個環節埋下的那些釘子，要立刻收回來，全部轉入潛伏狀態。葉飛龍這個人，既然出手了，必然是雷霆萬鈞，我們現在跟他硬碰硬，那就是以卵擊石，純粹是給人家送人頭。”
沈知言立刻心領神。
“我懂你的意思，我馬上去辦。”
他很清楚程立口中的“釘子”指的是什麼，那是程立耗費了大量心血和資源才佈下的暗線，原本是打算在最關鍵的時候，給葉若汐來個釜底抽薪。
但現在對手升級成了葉飛龍，這些暗線一旦暴露，不但前功盡棄，更可能引火燒身。
“其次，”程立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但眼神卻越發深沉。
“你立刻聯繫一下古明地心。讓她在那邊多留意葉飛龍的動向，特別是葉家在霓虹國的那些產業，看看葉飛龍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資金調動，或者人事上的大變動。葉飛龍這種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絕對不會只在一個地方發力，他肯定是想多點開花，讓我們首尾不能相顧。”
沈知言毫不猶豫地應道。
“好，我這就聯繫她。”
對於古明地心，他還是相當信任的。
那個霓虹女人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溫婉可人，但能在霓虹複雜的農業體系中佔據一席之地，其手腕和能力絕不容小覷。
更何況，她對程立，似乎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配合與默契。
“說來說去，眼下最讓人頭疼的……恐怕還是你家那位大小姐。”
沈知言聞言，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他太清楚程立的顧慮了，甚至可以說，他比程立更瞭解沈清茹的不可控性。
“大小姐她……”
沈知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沈清茹對程立的感情，就像一罈釀了多年的烈酒，入口辛辣，回味卻又帶着病態的甘甜，愛與恨在她心中瘋狂地糾纏。
如果讓她知道葉飛龍要對程立下死手，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是幸災樂禍地等着看程立衆叛親離、一敗塗地？
還是又會像以往無數次那樣，在最關鍵的時刻，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用她那套獨有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來“保護”屬於她的程立？
“我知道她的德行。”
程立輕輕嘆了口氣，眉宇間也染上了疲憊。
“以她的性子，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她。而且，如果葉飛龍真的打算全面開戰，她遲早也會被捲進來，躲是躲不掉的。與其讓她自己在那胡思亂想，做出什麼讓我們都措手不及的事情，還不如我們主動去找她，把所有的情況都跟她攤開了說清楚。”
“你……你確定要這麼做？”
沈知言不確定的問道。
“萬一她聽了之後，反而……”
“沒有萬一。”程立打斷了他的話。
“現在這種節骨眼上，任何一個不確定因素，都可能導致我們滿盤皆輸。沈清茹雖然瘋，但她絕對不傻。而且，葉飛龍這次的目標是我，可如果葉家真的不惜一切代價，你覺得沈家能獨善其身嗎？脣亡齒寒的道理，她比誰都明白。”
沈知言仔細琢磨了一下程立的話，覺得確實有道理。
葉家和沈家本就是積年的老對頭，如今程立和沈清茹的關係又如此微妙地糾纏在一起，葉飛龍若是真的大獲全勝，絕不可能放過沈家這塊肥肉。
“好吧，”
沈知言終於下定了決心，重重地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