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多數時候,她只是在房間裏走動,或者自言自語,頂多是把被子踢到地上。
可這次……她居然拿刀了!
這玩意兒可不是鬧着玩的!夢遊中的人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真給他來一下子,他找誰說理去?
“我靠!大小姐這是要升級裝備啊!”
沈知言在心中哀嚎一聲,連粗口都爆了出來。
來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向旁邊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向下劈落的刀鋒。
“唰!”
刀鋒帶着凌厲的風聲,幾乎是貼着他的鼻尖過去的,冰冷的觸感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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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言連滾帶爬地從榻榻米上翻了下來,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心臟“咚咚咚”地狂跳不止。
他狼狽地看着依舊閉着眼睛,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一樣,再次舉起刀的沈清茹,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大小姐……大小姐您冷靜點……我是知言啊……”沈知言一邊小聲地嘗試喚醒她,一邊手腳並用地向後退。
然而,夢遊中的沈清茹顯然聽不到他的呼喚。
她的臉上依舊帶着那抹詭異的笑容,手中的短刀再次向他追了過來。
“程立……別跑……”
她含糊不清地低語着,腳步卻異常靈活,絲毫沒有因爲閉着眼睛而受到影響。
“我不是程立啊!大姐你看清楚點!”
沈知言欲哭無淚,這叫什麼事兒啊!
程立那傢伙跑哪兒去了?
把這爛攤子丟給他一個人!
房間本就不大,擺放着一些簡單的傢俱,一張小几,幾個坐墊,還有靠牆的衣櫃。
這些在平時看來再普通不過的物件,此刻卻成了沈知言逃命的障礙。
他左躲右閃,時而鑽到小几下面,時而繞着衣櫃打轉,姿勢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而沈清茹則像一個不知疲倦的獵手,緊追不捨。
她的動作雖然依舊帶着夢遊的僵硬,但手中的刀卻每一次劈砍都恰到好處地封鎖住沈知言的退路。
“這夢遊砍人還帶預判的?”
沈知言一個矮身,躲過橫掃而來的一刀,刀鋒擦着他的頭皮掠過,幾縷碎髮飄落下來。
他現在無比慶幸,這房間是和式的推拉門,而不是那種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防盜門,否則他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他一邊躲閃,一邊悄悄地挪向門口的方向,試圖拉開門逃出去。
可沈清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攻勢越發凌厲起來。
“想跑?沒那麼容易……”
她口中發出的聲音,帶着一絲絲不屬於她平時的陰冷。
沈知言一個不慎,被小几的桌腿絆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糟糕!”
他心中暗叫不好,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而就在這時,沈清茹手中的短刀,已經高高舉起,帶着破風之聲,朝着他倒下的方向,狠狠地劈了下來!
刀鋒距離沈知言的鼻尖只有分毫,那森然的寒光幾乎要刺瞎他的雙眼。
死亡的冰冷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那穿心的一刀。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並未降臨。
只聽“錚”的一聲金屬脆響,緊接着是一聲壓抑的悶哼。
然後,那股泰山壓頂般的死亡威脅驟然消失了。
沈知言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後背。
一個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逆着從紙拉門縫隙透進來的微弱光線,顯得有些模糊。
但那人手中穩穩握着的,正是剛纔險些要了他小命的短刀,此刻刀尖無力地垂向地面。
而在他身旁,沈清茹依舊雙目緊閉,手臂卻在空中徒勞地揮舞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程立?!”
程立側頭瞥了他一眼。
“喲,地板挺涼快吧?你這是在練什麼新潮的瑜伽姿勢?‘死神來了’的挺屍式?”
沈清茹手中的短刀,那把差一點就把沈知言串成糖葫蘆的兇器,此刻正安穩地躺在程立的手中。
“你……你剛剛跑那兒去了?”
沈知言勉強撐起身體,坐了起來,胸腔裏的心臟依舊像擂鼓一般狂跳不止。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仍在夢囈的沈清茹,她嘴裏正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我的刀……程立,你把我的刀還給我……”
程立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房間角落裏那個巨大的嵌入式衣櫃。
“貴賓套房,五星級享受。前提是你不在意雪松木和樟腦丸的氣味,以及偶爾出沒的、有殺人傾向的室友。”
“你一直躲在櫃子裏?”
沈知言的聲音裏充滿了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
“你知道她會夢遊拿刀?”
“這麼說吧,我有一種預感,今晚可能會上演一出‘特別劇場版’,”
程立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沈清茹,她閉着眼睛,眉頭緊蹙,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總之,早些時候我看見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牆上那把裝飾用的短刀,我就覺得,爲了避免英年早逝,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那個衣櫃看起來像個既舒適又易守難攻的堡壘。”
“還好我睡眠淺,是吧?聽見你叫得跟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似的。”
“我那是在求救!”
沈知言終於緩過一口氣,死裏逃生的後怕漸漸被一股惱怒取代。
“你倒好,躲在裏面看大戲啊?”
“應該說是戰略性觀察,”
程立輕鬆地糾正道。
“再說了,我要是太早跳出來,萬一嚇到她,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情?時機,我親愛的知言,時機決定一切。”
此時的沈清茹,愈發地躁動不安。
“程立……你這個混蛋……把刀給我……我要……我要讓你嚐嚐……”
帶着一股不祥的戾氣,與平日裏無論是喜是怒的她都判若兩人。
那是她另一個黑暗人格的聲音。
“好了,大戲落幕了,睡美人,”
程立對着沈清茹輕聲說道,儘管他知道她根本聽不見。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把短刀放在了衣櫃頂上,一個絕對安全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