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夢遊

發佈時間: 2025-09-06 13: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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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他?是的,她想。讓他爲過去的一切付出代價。

可是,看着他現在這副慘兮兮、活像被一百只惡犬追趕過的喪家之犬的模樣,那股折磨的快感似乎又淡了許多。

或許是夜風太冷,吹散了她心頭的一些火氣。

又或許是,她潛意識裏也覺得,今晚這場鬧劇,差不多也該收場了。

畢竟,晚上他們仨還得擠在同一個屋檐下,同一個榻榻米上。

現在把事情鬧得太僵,對誰都沒好處,尤其是對她自己醞釀的那些“小計劃”。

“回去吧。”沈清茹終於開口。

程立如蒙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朝着溫泉酒店的方向奔去。

那條黃色的連衣裙在他身後劃出一道狼狽而滑稽的弧線。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管了,什麼葉千語,什麼沈知言,什麼沈清茹的陰陽怪氣。

他只想立刻、馬上,把身上這件讓他羞恥到想鑽地縫的衣服給扒下來,然後好好睡一覺補補精神。

當程立終於衝回那個熟悉的小房間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鎖房門,然後將身上那件黃色的連衣裙連同那頂可笑的假髮一起扯了下來,狠狠地扔在地上,彷彿那是什麼致命的病毒。

“我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

程立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沈清茹回來了。

她坐在榻榻米邊上,手裏捧着一杯熱茶,小口小口地啜飲着,神情淡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凝滯。

程立儘量不去看沈清茹,他怕一對上她的眼神,又會想起剛纔的窘迫。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兩人對視一眼。

“我去開。”

程立主動請纓,他現在只想找點事情做,來緩解這該死的尷尬。

門一開,果然是沈知言。

他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些,額頭上的傷口被妥善處理過,貼着一塊小小的紗布。

“大小姐,程立。”

“回來了?傷怎麼樣?”

沈清茹放下茶杯,看向他。

“葉小姐幫我處理了一下,沒什麼大礙了。多謝大小姐關心。”沈知言微微躬身。

程立注意到,沈知言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和平時那種公式化的恭敬不太一樣。

看來,葉千語那丫頭,還真有點本事。

“那就好。”沈清茹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夜深了。

小小的和式房間裏,只亮着一盞昏黃的壁燈。

仍舊是那個鋪着柔軟被褥的小榻榻米。

程立躺在最左邊。

沈清茹睡在中間。

她側躺着,背對着程立,烏黑的長髮鋪散在枕頭上,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着了。

沈知言則睡在最右邊,如往常一般,面朝着牆壁,只留給中間一個沉默的背影。

他似乎睡得很沉,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只能聽到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以及……三個人幾乎同步,卻又各自壓抑着的心跳聲。

但…該睡還得睡。

着午夜總算是過去了。

或者說,對某些人而言,是過去了。

榻榻米上,被褥凌亂地堆疊着,沈清茹依然沉睡,長髮如海藻般鋪散,只是那張姣好的面容上,卻帶着一絲異樣的潮紅,眉頭也微微蹙起,彷彿在夢中經歷着什麼不爲人知的激戰。

而本該躺在她身側的程立,卻不見了蹤影。

空出來的位置,被褥微微塌陷,還殘留着一絲屬於他的體溫,證明他確實曾在這裏休憩過。

沈知言倒是還在,他依舊保持着昨夜面向牆壁的姿勢,呼吸均勻,似乎睡得十分安穩,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

昨夜的折騰,對他而言,或許真的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然而,這份短暫的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沈清茹動了動,不是甦醒的跡象,而是那種夢遊時特有的、略顯僵硬的肢體動作。

她緩緩地坐起身,雙目依舊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兩道淺淡的陰影。

她的手在身邊的被褥下摸索着,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片刻之後,她的手指觸碰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物體。

那是一柄短刀,刀鞘是樸素的木質,刀柄纏着深色的布條,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也不知是她從哪裏尋來的,又是什麼時候藏在被褥之下的。

“咔噠”一聲輕響,刀鞘被她隨手丟在了榻榻米上。

明晃晃的刀刃在晨曦微弱的光線下,閃過一道令人心悸的寒芒。

沈清茹握着刀,緩緩站起身,赤着腳,踩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她的動作依舊帶着夢遊時的遲緩與機械,但手中的刀,卻被她握得極穩。

她開始在不大的房間裏踱步,像一只幽靈般飄蕩。

刀尖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無形的軌跡,時而上揚,時而劈落,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與危險。

沈知言睡得很沉,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沈清茹的腳步很輕,但她似乎並沒有刻意避開什麼。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口中還唸唸有詞,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囈語,又像是某種古老的咒文。

“程立……你……休想……”斷斷續續的詞語從她脣邊逸出,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走着走着,沈清茹的腳尖,輕輕地,卻又準確無誤地,踩在了沈知言的小腿上。

“唔!”

沈知言猛地睜開了眼睛,睡意在瞬間被驅散得無影無蹤。

小腿上傳來的微弱痛感和那股熟悉的、屬於大小姐的香氣,讓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扭過頭。

然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晨光下,沈清茹正站在他的榻榻米邊,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刀尖離他的脖頸不過幾寸的距離。

她雙目緊閉,神情似喜似悲,嘴角還掛着一絲詭異的微笑。

“大小姐?!”沈知言的聲音因爲驚駭而有些變調,但他立刻壓低了聲音,生怕驚醒了她。

又夢遊了!

沈知言對自家大小姐這時不時就會發作的毛病已經習以爲常了,甚至可以說是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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