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留人,自然也不能留在後宮,前殿那邊倒是有不少庭院,此前宮中議事,朝廷官員也曾留宿宮中,是以前殿那邊早已安排妥當。
若不仔細,倒也無妨。
可霍青行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幼童,有些東西還是能看得清楚的,尤其是如今的局勢,看着就不太對勁,“王公公?”
霍青行一開口,王海當即行禮,“少將軍不適應宮中也是正常,習慣就好。”
“王公公,皇上是不是有屬意的人選?”霍青行問。
王海捏着拂塵的手緊了緊,“皇上其實也是好意,少將軍莫要憂慮過甚,成親乃是大事,雖說皇上也有心,但到底還是要霍老將軍說了算的。”
言外之意,霍青行不願意,皇帝也不能強摁頭。
話是這麼說的,但皇帝如果真的下旨,霍青行還能抗旨不遵嗎?
尤其是眼前的王海,皇帝身邊的人,做人太過圓滑,真真是一絲口風都不漏,還真是讓人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這裏面還摻雜了點什麼。
“少將軍,這邊請!”王海在前面領路。
霍青行踏入了偏殿暖閣,這裏早已鋪好了被褥,暖爐都熱好了,瞧着似乎是早有準備。
回頭看了王海一眼,卻見着王海快速垂下了腦袋,一臉笑意。
霍青行的心裏隱約升起不祥的預感,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麼,依舊佯裝無事的留下。
“少將軍好好休息,老奴先回去跟皇上覆命,您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同底下人說。”王海行禮。
霍青行點點頭,“有勞王公公了。”
目送王海匆匆離去的背影,霍青行看了一眼檐下的守衛,倒是沒有直接睡下,而是跨出了房門,繞着偏殿周圍走了一圈,沒有走去,還在守衛的視線範圍內,無人會攔阻他,外臣只要不進後宮,不橫衝直撞,不會有什麼大礙。
他又沒有滿宮裏閒逛……
走一圈,如往常那邊熟悉周圍,再回到自己的房間內,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然後打開窗戶,開始巡查屋內的一切。
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香爐香灰,不可錯過分毫。
終於,他蹲下來,瞧了一眼牆角的灰燼,眉心微微擰起。
即便是偏殿,卻也是宮裏的偏殿,這裏是專供官員休憩之處,不可能有如此不小心的時候,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大概不是什麼好兆頭。
回過神來,霍青行又繞着周圍走了一圈,連帶着窗邊的花瓶也沒放過,躺在牀榻上之前,將被褥和牀榻牀壁全部搜查一遍,確定無恙才鬆一口氣。
香灰灑在窗臺和門後,倒上一杯水擱置在側,一根頭髮纏繞在門栓和窗栓上,這才躺在了牀榻上,開始細想今天皇帝說過的每一句話。
最難測的是人心,更難測的是君心。
猜錯了別人的心思,也就是猜錯了而已,但是猜錯了君心,換來的可能就是滅頂之災,無妄之劫。
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陳識月。
睜開眼,最煩這四面宮牆的人間牢獄。
翻來覆去,這怎麼睡得着?
悄悄溜出宮?
那不成。
萬一皇帝又抽風,明日一大早的要見人,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事情,回頭又要找他麻煩。
閉上眼,霍青行開始假寐。
即便睡不着,也當是閉目養神了!
只不過,睡到半夜的時候,窗口還真的傳來了異樣。
霍青行猛地睜開眼,卻沒有動彈,而是深吸一口氣,繼續佯裝熟睡。
有迷煙緩緩滲入,其後便沒了動靜。
對方大概是在等着霍青行被迷暈,所以等了好一陣,終於……門開了。
人進來了。
霍青行皺了皺眉頭,依舊沒有作聲,仔細聽着腳步聲,聽着周遭所有的動靜,心中盤算着,這到底是什麼人做下的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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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一聲聲逼近……
大概是心裏有所感知,今晚的陳識月竟也睡不踏實,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乾脆爬起來坐在門口臺階上。
夜涼如水,莫名的心中忐忑。
“怎麼了?”她一開門,長霧也開了門。
陳識月搖搖頭,“可能白日裏睡多了,這會睡不着,我沒什麼事,你好好休息,明日還得上工呢!”
“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長霧不解,“我給你把把脈?”
陳識月白了他一眼,“我自己就是大夫,要是不舒服,我能不知道?睡你的覺去。”
“要不然,我與你聊聊天,不然你得多無聊?”長霧乾脆坐在她身側,“小姨,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又或者說,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陳識月心下咯噔,這小子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
“幹什麼?嫌這院子太小,眼巴巴的要把我趕出去?”陳識月輕嗤,“我可不吃你這一套,要出去也是你出去,我才不出去呢!這院子我瞧着甚是滿意。”
長霧嘆氣,“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白眼狼嗎?”
陳識月:沒區別!
“我就是覺得,你似乎挺孤獨的,至少看起來總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說不定是恨嫁的緣故。”長霧意味深長的開口。
陳識月險些給他一拳頭,“這般年歲不想着好好賺錢,成家立業,還有心思操心別人,我看你就是鹽吃多了,動不動就管閒事。誰是長輩都拎不清,還敢在這裏瞎逼逼,看給你能耐的!”
語罷,她懶得搭理他。
明日林梵會帶她去看安信,在上工之前先看看安信的狀況,如此小心,應該不會引起他人懷疑,若是安信能恢復神志,說不定這汗血寶馬的主人之謎,便可就此解開。
回過神來,陳識月又看了長霧一眼,見着他垂着腦袋似乎是在想什麼,不由得眯起危險的眸子,“你說這話……是不是遇見了什麼心儀的女子?怎麼着,一見鍾情了?”
“這就兩間屋子,塞不了第三人。”長霧起身回屋,“早點回去,夜色太涼。”
若是誤惹風寒,可就不太好了。
“我有數。”陳識月擺擺手。
長霧沒有關門,而是虛掩着房門,免得外面有動靜,他未能第一時間察覺。
翌日晨起。
等他起來的時候,陳識月早就走了,廚房裏擺着她熬好的粥和做好的小菜。
馬車內。
陳識月面色凝重,“你是說,少將軍昨天晚上沒回來?”
“是!”林梵點頭,坐在陳識月的身側,“林序原想跟着,但……”
帝王派人傳召,林序只能在宮門外守着,壓根沒辦法隨行,也無法獨自入宮。
“月大夫,你說皇帝這是想幹什麼?”林梵提心吊膽的。
陳識月遲疑了,“君心難測。”
“你說,皇帝是不是想對霍家下手?”林梵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