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程立催促沈知言。
沈知言自己緊跟着跳了下去，落地後立刻把沈清茹往裏推了推。
“砰！”
程立在他們下去後，猛地把井蓋合了回去，隔絕了上面微弱的光線和巷子裏的聲音。
瞬間，三人就墜入了完全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濃稠的黑暗像墨汁一樣潑灑下來，剝奪了所有的視覺。
空氣中充斥着令人作嘔的惡臭，比井口涌出的味道更加濃烈和複雜，整個城市的排泄物都在這裏匯聚。
腳下是冰冷溼滑的地面，混合着污水、泥漿和未知物體，每一步都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
沈清茹緊緊抓着沈知言的胳膊，裹着外套的身體微微顫抖。
這種完全失控、被黑暗和惡臭包裹的感覺，讓她渾身不適，所有的優雅和從容蕩然無存。
“大小姐，沒事吧？”沈知言低聲問道，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裏顯得有些悶。
“惡……噁心死了……”
沈清茹極力壓抑着想要乾嘔的欲望。
程立沒有說話，他站在沈知言和沈清茹身後，耳朵仔細聽着井蓋上方傳來的動靜。
儘管井蓋隔絕了大部分聲音，但他依然能模糊地聽到巷子裏傳來腳步聲和低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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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追兵果然沒有放棄，他們已經來到了巷子口，正在搜索。
“他們在上面。”
程立輕聲說道，語氣冷靜得像是在分析天氣。
沈知言渾身一緊，低聲罵了一句。
“操，這幫孫子鼻子真特嘛的靈！”
“安靜。”程立提醒道。
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任何一點聲音都可能被傳上去。
黑暗中，程立掏出手機照明往前走。
沈知言緊緊拉着沈清茹，跟在程立身後。
沈清茹則像只受驚的小鳥一樣，緊貼着沈知言，幾乎是靠着他往前移動。
外套雖然隔絕了大部分污垢，但那種無處不在的惡臭還是透過縫隙鑽了進來，讓她感到一陣陣暈眩。
“我們……我們要去哪兒？”
沈清茹忍不住問道。
“沿着管道走，總能找到出口。”
程立簡短地回答。
下水道內部的空間並不高，程立這樣身高的男人走起來需要彎着腰。
走了大概十幾米，地面變得更滑，水流的聲音也變大了一些。
腳下的污水沒過了腳踝，冰涼刺骨。
沈清茹發出壓抑的驚呼，她穿着精緻的鞋子，即便隔着沈知言的外套，也能感覺到那冰冷粘稠的液體浸透鞋子，帶來令人崩潰的不適。
“大小姐，忍一下。”
沈知言咬牙說道，他自己也感覺噁心，但爲了沈清茹，他必須忍住。
他甚至不敢想象沈清茹現在是怎樣一種煎熬的狀態。
程立停下了腳步。
“前面好像有聲音。”他側耳傾聽。
沈知言和沈清茹立刻屏住了呼吸。黑暗中，只剩下他們三人的呼吸聲，以及遠處微弱的水流聲。
片刻後，沈知言也聽到了。
“可能是出口？”
“嗯，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
程立順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手機微弱的光線在狹窄的通道里搖曳。
他彎着腰，趟着沒過小腿的污水，仔細觀察前方的動靜。
水下咕嘰咕嘰的聲音，伴隨着空氣中越來越濃烈的腐敗味，讓人幾乎無法忍受。
走了大約二三十米，通道開始變窄，光線終於不再完全被黑暗吞噬，而是隱約能看到一絲黯淡的亮光從上方傳來。
“真的是出口！”
沈知言抑制不住的興奮，在這鬼地方待着，簡直是活受罪。
程立擡頭看了看，確實。
上面有一道狹窄的縫隙，隱約能看到天空和一些植物的影子。
這裏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下水道出口，更像是一條連接到地表的小水溝。
沈知言立刻拉着沈清茹快步跟了上來，幾乎是推着她走。
沈清茹的臉色蒼白，嘴脣緊抿，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那絲亮光對她來說，不是希望，反而是更深的絕望。
因爲那意味着，她要從這個令人作嘔的污泥地裏爬出去，重新回到那個她熟悉的、乾淨的世界，身上卻沾滿了這裏的骯髒。
一想到要從那條窄窄的水溝裏鑽出去，全身都要浸在那些噁心的水裏，她的胃裏就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
“不……我不想……”沈清茹的聲音帶着哭腔，她緊緊抓住沈知言的胳膊，腳像是灌了鉛一樣，再也不肯往前挪動一步。
沈知言看着她慘白的臉，知道自家大小姐從小金尊玉貴，什麼時候喫過這種苦？
別說是浸在污水裏，就是衣服上沾了一點泥，她都要立刻換掉。
現在讓她整個人都從這種地方爬出來，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大小姐，忍一忍，咱們就能出去了。”
沈知言柔聲勸道，試着安撫她。
程立也走了過來，看了看上面的出口，又看了看沈清茹的樣子。
他沒有像沈知言那樣心軟，只是平靜地說道。
“再不出去，上面的人追過來就麻煩了。你總不想在這種地方跟他們打照面吧？到時候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潑醒了沈清茹，她當然不想被那些人抓住，更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但心裏的抗拒和生理上的不適像兩座大山一樣壓着她，讓她幾乎崩潰。
“可……可這……”
沈清茹指了指面前那條看起來只有半米寬，水面泛着油光的泥溝，話都說不連貫了。
“我知道你受不了，但是沒辦法。”
程立難得沒有開玩笑。
“要麼在這裏等，要麼髒一下爬出去。你自己選。”
沈清茹看着程立冷靜的眼神，又看看沈知言心疼的模樣，再想想巷子裏模糊聽到的腳步聲，最終理智還是壓過了生理上的噁心。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某種巨大的決定，咬着牙，艱難地說道。
“好……好吧……”
聲音雖然微弱到幾乎聽不見，但總算是同意了。
“我先上去看看。”
程立說着，走到水溝邊，貓着腰，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水溝兩邊是粗糙的水泥，勉強能借力。他爬到一半，把手機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照了照。確認外面暫時沒人後，他迅速爬出了水溝。
一出去，外面的空氣雖然稱不上清新，但總比下水道里那令人窒息的惡臭好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