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她盯着程立那張依然平靜的臉,突然覺得無比刺眼。
“程立。”她再次開口。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以前……”
她的話頓住了,那個“以前”包含了太多複雜的過去,多到讓她此刻無從說起。
她只是想提醒他,提醒他他們曾經是夫妻,曾經同牀共枕。
雖然現在關係惡劣,但也不至於像躲瘟疫一樣躲着她,把她扔進那個像儲物櫃一樣的地方!
然而,程立只是挑了挑眉,並沒有接她這個茬。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但他並不打算讓話題朝着感性或者過去的糾纏方向發展。
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等待她的反應。
沈知言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自己應該是個局外人才對,但他又不完全是,又是程立朋友,又是大小姐的下屬,他要是溜了……那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但他此刻也完全插不上話啊。
他也聽出了程立話裏的不對勁,知道這是大小姐的“前夫”又在搞事情了。
他想勸沈清茹別生氣,想勸程立別挑釁,但又怕自己貿然開口反而火上澆油。
他只能尷尬地站在那裏,祈禱這場無聲的硝煙能快點過去。
“我不住那隔間。”沈清茹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被這樣對待,即使那個隔間再安全,她也絕不會妥協。
程立聞言,笑了。
那不是善意的笑,更像是一種計謀得逞後的玩味。
“哦?”
“那你想住哪兒?”
沈清茹被他這種不緊不慢、彷彿一切盡在掌握的態度激得心頭火起。
她擡起下巴,挑釁似的撇了一眼榻榻米。
“我就睡榻榻米。”
她昂着頭,一字一頓地說道。
沈知言倒吸一口涼氣。
睡榻榻米?那可不行啊大小姐!雖然你們以前……咳咳,但是現在這種關係,三個人擠一張榻榻米,其中兩個是前夫妻,還有一個是她忠心耿耿的下屬,這畫面簡直太詭異了好嗎!
而且,誰跟誰睡一起啊?
你總不能讓程立睡中間,你跟我擠兩邊吧?
沈知言腦子裏瞬間閃過無數種尷尬至死的可能性,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
程立臉上的玩味更深了些,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榻榻米睡不下三個人,你剛纔也看到了。”
“那我們就擠一擠!”沈清茹和他又賭氣又較勁。
她寧可擠得難受,也絕不受他這種區別對待的侮辱。
程立輕笑了一聲。
“擠一擠?沈大小姐,你確定?”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帶着若有似無的審視。那眼神彷彿在說:你這樣子的,真的要跟我,還有沈知言,三個人擠在一起?
這種赤赤果果赤果果的、帶着輕蔑的眼神,讓沈清茹的臉瞬間漲紅。
她知道他在暗示什麼,暗示她此刻的狼狽,暗示他們三人擠在一起的尷尬和不合適。
“可惡!”
沈清茹在心裏怒罵。
“我當然確定。”她咬牙切齒地說。
“是你自己說的,現在情況特殊,大家要共度難關!難道我就要被你扔進那個鬼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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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立沒有反駁她的話,只是維持着那種平靜得欠揍的態度。
他環抱雙臂,靠在了門框上,彷彿在欣賞一場鬧劇。
“那你說說看,怎麼個擠法?”
他淡淡地問,語氣裏帶着明顯的看戲成分。
沈清茹氣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她知道程立是故意的,故意逼她自己說出尷尬的細節,故意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
她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她目光一轉,落在了沈知言身上。
沈知言感受到她的目光,心裏一陣緊張,感覺自己要被捲入戰火了。
“我和沈知言睡這邊!”
沈清茹指了指榻榻米的一側,語氣強硬。
她下意識地想把沈知言拉過來,作爲自己這一邊的盟友或者說擋箭牌。
沈知言愣住了。
他?跟大小姐睡一邊?那程立呢?睡另一邊?
三個人就這樣並排躺着?
這……這簡直比讓他出去吹冷風還難以接受!
沈清茹見沈知言沒反應,又瞪了他一眼,彷彿在說:趕緊過來站隊!
沈知言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沈清茹旁邊。
他低着頭,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感覺自己像是一只夾在兩只發怒的獅子中間的可憐小兔子。
程立的眼神在沈清茹和沈知言之間來回掃視了一下,然後再次落在了沈清茹身上。
“你確定你家沈特助,想跟你擠在一起?”
這話更是殺人誅心。
不僅諷刺了沈清茹的安排,還直接把沈知言架在了火上烤,讓他無法逃避。
沈知言的臉瞬間白了,又瞬間漲紅。
他怎麼回答?說不想跟大小姐擠?
那不是找死嗎!說想跟大小姐擠?
那不是更尷尬嗎!
而且,程立這話聽着,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
好像在暗示什麼不該暗示的東西?
他看了看怒氣衝衝的沈清茹,又看了看一臉看好戲的程立,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沈清茹也被程立這話激得不輕。
她當然知道沈知言不想跟她擠,誰願意跟自己的老闆、現在脾氣暴躁的本家大小姐擠在一起?
但程立當着她的面說出來,就是在嘲笑她,嘲笑她自作主張的安排,嘲笑連沈知言都不想跟她睡。
“沈知言,你!”
她咬牙切齒地看向沈知言,眼神帶着威脅。
沈知言欲哭無淚,只能硬着頭皮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大小姐,我……我聽您的。”
這句回答模棱兩可,既沒說想,也沒說不想,試圖矇混過關。
程立似乎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
“看吧,勉強。而且,”
他頓了頓,語氣更輕,卻更具殺傷力。
“你跟我之間,隔着一個人睡,你覺得能睡得着嗎?”
他這話一出,沈清茹的呼吸猛地一滯。
她的心跳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又快又亂。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知道他在暗示她心中那點未熄的火苗,暗示她對他那點難以啓齒的複雜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