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站在水溝邊，伸出手，“來，沈知言。”
沈知言拉着沈清茹來到水溝邊，先把她推到前面，“大小姐，我託你上去。”
沈清茹閉着眼睛，像是壯士斷腕一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水溝裏。
冰冷粘稠的污水立刻漫了上來，浸透了她沈知言的外套，直接貼到了她的皮膚上。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尖叫，身體弓了起來。
“大小姐，別怕，我在這裏！”
沈知言從後面托住她，讓她往上爬。
程立在上面拉着沈清茹的手臂，用力往上拽。
沈清茹幾乎是僵硬着身體，在兩人合力下，狼狽不堪地從水溝裏爬了出來。
她一出來，就立刻跌坐在旁邊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渾身溼透，臉上沾着泥水，樣子說不出的悽慘。
但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全身都散發着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彷彿是從垃圾場裏滾了一圈。
沈知言也緊跟着爬了出來，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同樣是溼漉漉的，身上的味道也一言難盡。
但他顧不上自己，立刻上前查看沈清茹的情況。
“大小姐，你沒事吧？”
沈清茹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地摳抓着身上的外套，恨不得立刻把這層沾滿污垢的皮剝下來。
程立站在一旁，掃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這裏是一片僻靜的小路，兩邊是修剪整齊的草坪和綠化帶，遠處能看到幾棟漂亮的別墅。
“這是……這不是我們別墅區的小路嗎？”
沈清茹緩過勁來一點，看着周圍熟悉的景物，驚訝地說道。
她對這裏太熟悉了，沈清茹每次想到程立的時候都要經過這裏的路段，因爲她要發泄！發泄對程立的情感。
程立一聽這話，眼神立刻變得銳利起來。
他們追兵的目標顯然是沈清茹，能包圍沈清茹的房子，說明他們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悉，而且人手不少。
 |
 |
如果他們只是爲了抓沈清茹，沒理由在巷子裏就停下，很有可能，他們已經把這片別墅區也給包圍了！
“糟了，如果這裏是別墅區，那他們很可能已經把這裏也堵死了。”
程立沉聲說道。
他原本以爲逃進下水道只是權宜之計，沒想到最終還是回到了對方可能已經設好的包圍圈裏。
沈知言的臉色也變了，“您的意思是……”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很可能還在他們的控制範圍之內。”程立快速地說。
“我們必須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或者想辦法離開這裏。”
正說着，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混合着低語從不遠處的方向傳來。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小路上顯得格外清晰。
有人來了！
程立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沈知言的肩膀，同時另一只手猛地按住了還在大口喘氣的沈清茹的頭。
“趴下！快！”他壓低聲音，語氣急促。
三人幾乎是同時行動，程立用力將沈知言和沈清茹壓低，自己也跟着貓下腰。
他們顧不上身上的污垢和惡臭，像三只泥猴一樣，迅速地向旁邊那條他們剛剛爬出來的水溝滑去。
水溝的入口雖然窄，但旁邊有一片稍微下凹的淺水坑，裏面積了不少污水和泥漿，勉強能藏身。
程立一把將沈清茹推向水坑最裏面，沈知言也跟着蹲了下去，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儘量縮小身形。
程立則趴在最外面，用身體稍微擋住兩人，同時也更靠近聲音傳來的方向。
冰冷的污水浸溼了他們的全身，混合着泥土和下水道的惡臭，但此時此刻，他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所有感官都被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隱約傳來的說話聲佔據。
他們一動不動地趴在水坑裏，連呼吸都放得很輕，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驚動了正在靠近的人。
聲音越來越近了，似乎正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那邊都搜過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搜了，沒人影兒。那娘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另一個帶着點痞氣的嗓音回答。
“他媽的，誰知道她從哪個口子冒出來。”
“管他呢，葉總說了，她跑不掉。這片兒都給圍了，幾個主要路口都有人盯着。她那幾個盟友，嘿，也沒好到哪兒去。”
“嘿嘿，就是！葉總這手兒高啊，先剁掉她爪子，再來收拾她。這程立，估計還不知道自己家後院要起火呢。”
“誰知道呢？不過聽說葉總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等把沈清茹這塊硬骨頭啃下來，程立那邊就好辦多了。上面有人發話了，這次必須辦利索，不能留尾巴。”
對話聲漸行漸遠，但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扎過程立的耳朵。
果然是葉飛龍！而且目標明確，不僅僅是沈清茹，最終是要對付他程立！
先剪除沈清茹這個硬茬子，削弱他的勢力，再對他動手。
這佈局，快得讓人牙癢癢。
程立心中暗罵，這幫雜碎，動手也太快了！
難不成葉飛龍這孫子是專門養了一羣幹這勾當的打手不成？或者他背後還有更深的東西？
泥漿和污水冰冷粘膩，惡臭撲鼻，但程立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遠去的腳步聲上。
直到確認那些聲音徹底消失在聽力範圍之外，他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稍微放鬆了一點。
“呼……”
沈知言和沈清茹幾乎同時發出輕微的喘息。
沈清茹掙扎着想站起來，滿臉寫着難以言喻的嫌惡。
身上的衣服溼噠噠地貼在身上，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臭味，每多呆一秒都像是受刑。
她一想到要這樣走出去，就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把自己洗剝乾淨。
“我們……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吧，上路，攔輛車！”
沈清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擺脫眼前的狼狽。
她伸出手，想要拉着沈知言一起爬上旁邊的草坪，往路邊走。
然而，程立卻伸出手，攔住了她。
“等一下。”程立沉聲說。
“外面不安全。”
沈清茹的動作頓住了。
“不安全？他們不是走了嗎？”
程立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周圍的別墅區。
“他們說了，這片兒都圍了。那幾個說話的可能只是巡邏的，但主要的路口肯定都設了卡。我們現在出去，等於自投羅網。”
他指了指旁邊的水溝入口。
“順着這條水溝走，雖然髒點，但至少能避開他們的視線。”
沈清言聽着程立的分析，理智告訴他這是眼下最穩妥的辦法。
從那幾個人的對話來看，葉飛龍顯然是佈下了天羅地網，大路確實不能走。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不安地瞥了一眼沈清茹。
大小姐這副樣子，讓她繼續在水溝裏爬行？
那簡直是……
沈清茹聽到程立的提議，那嫌棄的表情幾乎要凝成實質，從她臉上溢出來。
她看看污濁漆黑的水溝入口，再看看自己身上溼透的衣服，彷彿看到了什麼極其噁心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