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長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畢竟外面鬧成這樣,傻子都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此前那個黑衣斗篷的男人,問他要了那些毒,若是哪天把他給賣了……
“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陳識月故意試探,“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長霧回過神來,沒有吭聲。
“要不然,你說出來,我給你想想辦法?”陳識月循循善佑。
進了院門,長霧猶豫再三,“要不然……我們趕緊離開吧?”
“什麼?”陳識月不解,“你說什麼呢?我們好不容易在這裏安了家,為什麼要走?何況我這工錢都是提前預支的,若是沒還上就跑,實在是有違道義。”
言外之意,她不會走。
更何況剛安穩下來,又要離開,對他們這些身上沒多少銀錢的人來說,委實是個考驗,確非明智之選。
但是長霧心慌意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陳識月解釋,只能匆匆忙忙的回自己的房間。
“你沒事吧?”陳識月佯裝焦灼,“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長霧背靠着門面,狠狠閉了閉眼,“沒有,我只是有點累了,晚飯我就不吃了,先休息一下。”
“那你好好休息。”陳識月沒有多說什麼。
人只要還在這裏,那就問題不大,不能讓他有機會跟長樂門的人聯絡上,還有便是……留下他,就等於留下他體內的子蠱。
子母蠱,必須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院子裏,很安靜。
陳識月倒是也沒待着,該幹啥就幹啥,她很清楚長霧心裏在想什麼,外面現在鬧成這樣,滿城人心惶惶,想要出去也沒那麼容易。
不過,還是有些不夠順遂的事情,比如說趙長生始終沒有開口,不得不說他也是硬骨頭,這麼多刑罰下去,愣是沒開口說半句,死咬着不張嘴。
其實也能理解,一旦張嘴就再也包不住了,而且牽連甚衆,他知道得太多,到時候……
“趙長生,你覺得你能撐得了多久?”林序雙手環胸,目光颯冷的盯着他,“以你一己之力,撐起頹敗之勢,你以為你是誰?真的能力挽狂瀾嗎?一個手腳被廢的廢人,現如今還有什麼利用價值?等待你的,是殺人滅口的下場。”
趙長生雖然手腳被廢,但依舊吊在半空,鮮血滴答滴答的落下,他就這麼平靜的看着林序,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感受到來自於對方的目光,“呵,我現在這樣,說與不說有什麼區別嗎?”
的確沒什麼區別。
現在的趙長生,橫豎都只剩下一個死。
“若是讓人知曉,當初的潛龍關戰敗,是因為你的緣故,想來死亡不是你最後的歸宿,你只會落得一個比死更慘的下場。二十萬大軍啊!”林序咬牙切齒,“二十萬條人命,他們都是衝着保家衛國去的,卻因為你一己之私,讓他們都埋在黃沙之下,連馬革裹屍都做不到,留下孤兒寡母,家中親眷哭斷腸。”
說起這個,林序就恨不能一口口的撕了他。
趙長生垂着腦袋,眼睛上的繃帶也在滴着血,疼痛到了極致就是麻木,“人都是自私的,誰不想為自己搏一把?久經沙場又如何?忽然間萌生退意也實屬正常。”
“你的搏一把,是建立在二十萬弟兄的性命之上,建立在多少人的家破人亡之上。”林序就不明白了,明明幹了這樣不可饒恕之事,怎麼還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氣壯?
趙長生沒說話,任由鮮血一點一滴的墜落在地。
寂靜的密室內,滴答聲震耳欲聾。
“與我……何干?”趙長生說。
那一刻,林序真的想把他千刀萬剮。
要有多無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呵,與你何干?死那麼多人,你說與你何干?”氣得林序拿起鞭子就抽了上去,淬了鹽水的鞭子,抽上去那叫一個疼痛入骨。
鮮血直流,那是活該。
“趙長生,沒想到你竟如此無恥,死不悔改。”林序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心中怒火,“不過沒關係,那些人與你無關,咱就找幾個跟你有關的。”
趙長生心下陡沉,“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心裏沒數嗎?誰都有妻兒老小,誰都不是孤身一人,包括你自己。”林序嗤笑兩聲,瞧着他好似忽然慌亂之色,一顆心終於迴歸平靜,“趙長生,你心疼自己的骨肉血親,那別人的呢?被你害死的那些弟兄,哪個沒有骨肉血親?”
趙長生咬牙切齒,“呵,你不會得逞的。霍家仁義道德作門面,沒想到私底下也是手段腌臢,不是個東西。”
“你也配提仁義道德這四個字?”林序滿是鄙夷之色,“趙長生,你這樣的人該下地獄,該斷子絕孫,該滅九族,死一百次都不為過。”
那麼多條人命,還有因為國公府一案牽連的人……
包括,陳家。
一想到這些,林序的火氣又蹭蹭蹭的往上竄。
“此時此刻,少將軍已經帶着人去圍剿洞窟,整個山頭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什麼身份,一個都別想跑,所以……你們完了!”林序音色沉沉,說得斬釘截鐵。
趙長生不說話了,他大概也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只是心裏有所盤算,畢竟還不到那一刻,怎麼都不能鬆口。
“你以為你們在朝堂上有人,就可以長久?”林序戳中了他的心思,“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這一次是皇上下令,六部協作,任由少將軍調兵遣將,勢必要剷除長樂門。這種狀況之下,你的背後之人還會對你施以援手嗎?恐怕,恨不能將你們除之而後快,所有知道祕密的人,都得死!”
最後三個字,讓趙長生掙扎了一下。
“趙長生,少將軍仁慈,你該好好想清楚,到底願不願意說出來?”林序深吸一口氣,“你當知曉,有些祕密已經藏不住了,現在說出來還有價值,等到少將軍抓住了長樂門的那些人,你的黨羽一定會開口,到了那時候你所有的祕密都不再有價值。”
趙長生還是沉默,但很顯然,他是真的動搖了……
如今他這般模樣,什麼都做不了,若再僵持下去,恐怕真的會如林序所言,什麼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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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死,也得拉個墊背的。”林序又道,“難道你想一個人上路?那得多孤單?趙長生,你也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上路吧?”
趙長生長長吐出一口氣,“讓霍青行來見我。”
“少將軍已經領兵出發,如何來見你?”林序不慣着他,“說吧,我聽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