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成步堂龍二手中那本燙金封面的《霓虹法案》，散發着不可親犯的光芒。
審判長的臉色，轉爲鐵青。
他死死盯着成步堂龍二遞過來的法典，目光在那段被指出的條文上反覆逡巡，彷彿想從那白紙黑字中摳出一個反駁的理由。
然而，那清晰的條款，如同冰冷的鐵律，堵死了他所有試圖維護“法庭威嚴”的路徑。
《霓虹法案》第一百三十七條第二款……公開審判與信息透明原則……當事人有權向公衆披露……媒體亦有權對此進行報道和監督……
這些字眼，每一個都像是一記無形的耳光，抽在他的臉上。
他剛剛還在義正詞嚴地呵斥程立藐視法庭，轉眼間，對方的律師就搬出了法典，指出程立的行爲不僅不違法，反而是受法律保護的權利。
“這……這……”
審判長張了張嘴，他想要反駁，想要說這條法律不適用於眼下的情況，或者指責對方斷章取義。
但他看着成步堂龍二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再看看臺下那些已經因爲這戲劇性轉折而更加興奮的記者，那些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他強行阻止程立，無視這條明確的法律規定，那麼明天的新聞頭條，恐怕就不僅僅是葉氏集團的商業醜聞了，還會加上一條“霓虹法庭法官公然踐踏法律，阻礙信息公開”的驚爆標題。
到那時，他這個審判長的位置，恐怕也就坐到頭了。
記者們嗅到了更濃烈的火藥味，也看到了一個更勁爆的故事走向。
法律的博弈，正義的伸張，以及豪門間的殊死搏鬥。
原告席位上，葉若汐的臉色早已難看到了極點。一雙美目死死地瞪着程立，眼神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程立恐怕早已千瘡百孔。
她貝齒緊緊咬着下脣，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嘴脣咬出血來。
她精心策劃的局面，她以爲穩操勝券的法庭交鋒，竟然被程立用這種近乎無賴卻又完全合法的手段給攪了個天翻地覆！
“程立！”
葉若汐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
“你以爲這樣就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程立卻微微側過頭，平靜地看着她，彷彿在欣賞一出精彩的鬧劇。
他什麼也沒說，但那眼神中的從容，卻比任何語言都更具殺傷力。
葉若汐只覺得一股血氣直衝腦門，眼前陣陣發黑。
她旁邊的律師團隊也是面面相覷，一個個愁眉苦臉。
他們是商業律師，對於這種突發的、利用媒體和法律條文進行輿論反擊的手段，顯然準備不足。
他們試圖在腦海中快速檢索相關的法律條款，想要找出反駁成步堂龍二的論點，但一時之間，哪裏能那麼容易找到破綻？
“審判長閣下，”
成步堂龍二再次開口。
“我方當事人所披露的信息，均有初步的證據支持，其目的在於揭露可能存在的市場不正當競爭行爲，維護市場秩序和公衆知情權。這完全符合《霓虹法案》的立法精神。我們相信，一個公正透明的司法環境，離不開媒體的監督和公衆的關注。”
這話一出，更是讓審判長啞口無言。
他能說什麼？說程立披露的是虛假信息？
可人家說了是“初步調查報告”，而且有“初步證據支持”。
說這不關乎公衆利益？“市場不正當競爭”這幾個字，就足以讓任何試圖淡化此事的言論顯得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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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們更是興奮異常，有些膽大的已經開始高聲提問。
“程先生！請問這份報告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葉氏集團是否真的參與了市場操縱？”
“櫻風貿易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程立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將文件展示給記者們。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記者的問題，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審判長，等待着他的最終“裁決”。
審判長感覺自己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
他看了一眼依舊怒火中燒、卻又無計可施的葉若汐，又看了一眼那些如同餓狼般盯着他的記者，最後目光落在了程立那張平靜得近乎挑釁的臉上。
今天這場庭審，從程立拿出那份文件，而成步堂龍二搬出那條法律開始，就已經徹底失控了。
他這個審判長，已經從局面的掌控者，淪爲了一個尷尬的旁觀者。
“咳……咳……”
審判長重重地咳嗽了兩聲，試圖找回一點威嚴，但聲音卻顯得有些乾澀。
他拿起法槌，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無力地放了下去。
他能怎麼辦？宣佈休庭？
那樣只會顯得他更加心虛和無能。
就在這劍拔弩張，審判長左右爲難的時刻，程立忽然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文件放低了一些，對着記者席朗聲道。
“各位媒體朋友，關於這份報告的詳細內容，以及相關的證據材料，我們會在庭審結束後，統一向大家進行更爲詳盡的說明。現在，我們還是希望能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案件本身。”
他這話一出，不僅讓記者們更加期待後續的猛料，也算是給了審判長一個臺階下。
葉若汐聽到這話，卻是氣得銀牙暗碎。
程立這分明是在說，法庭上解決不了的，我就在法庭外解決！
他根本就沒指望通過法庭來定葉家的罪，他要的是輿論的審判，是讓葉家的醜聞徹底曝光在陽光之下！
這個混蛋，他太知道怎麼才能讓她更痛苦了！
審判長聞言，如蒙大赦，連忙順着臺階說道。
“既然……既然如此，那……那我們就繼續庭審。請……請控方律師繼續……”
他的聲音有些發虛，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底氣。
法庭內的氣氛，也因爲剛纔那一番交鋒，變得異常詭異起來。
所有人都明白，這場官司的焦點，已經悄然發生了轉移。
審判長聲音發虛地宣佈庭審繼續，控方律師，也就是葉若汐聘請的那位號稱“業界常青樹”的老牌律師，此刻的臉色比剛刷的牆壁還要白上三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之前被成步堂龍二連番詰問打亂的陣腳，此刻還沒能完全穩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