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識月並沒有糾結太久,名字只是稱謂罷了,真與假也沒有那麼重要,所以她沉默着別開頭,快速閉上了眼睛。
“你怎麼又不說話了?”長霧其實心裏不踏實。
雖然只見過幾次面,每次都是以交手失敗而告終,但是他隱約也摸到了一些門道。
比如說,陳識月一安靜不說話,往往是盤算着怎麼收拾別人的時候。
所以長霧便有了一個心結,哦不,是條件反射,只要陳識月不吱聲,太過安靜,十有八九就是在盤算着,怎麼收拾他……又或者是身邊的其他人。
“你說句話。”長霧道。
陳識月睜開眼,懶洋洋的斜睨他一眼,又閉上眸子小憩。
“你該不會又在想着,要如何對付我吧?”長霧皺眉。
陳識月敏感的捕捉到了一個字,“又?那就是說,我以前對付過你?”
長霧噎了一下,以後還是別用藥了,一棍子打暈過去,傷到腦袋可能更有效果,傻子比失憶好對付,她這失憶……愈發詭異。
氛圍有些尷尬,雙方都沒有再說話。
一個答不上來,一個知道他答不上來。
小憩片刻,身子稍微緩和過來,陳識月睜開眸子,轉頭看向靠在一旁休息的長霧,這人還真是死心眼,不過沒關係……她也是。
認定了一件事,便是天塌了也不會改變。
“你醒了。”見着陳識月起來就走,長霧又默默的跟上。
陳識月沒說話,喝了點水繼續往前走,記憶裏的路依舊在,一直到她走出了洞窟,站在了外面。
此刻,外面漆黑一片。
她不知道此前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外面沒有月光,瞧不清楚路線,她這會出去可能會成為山中野獸的宵夜。
思及此處,她又退了回來。
守在洞口的長樂門人都有些發懵,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但,護法就在後面跟着,誰敢多說半句?
“怎麼又不走了?”長霧實在是猜不透,她心裏在想什麼。
陳識月白了他一眼,沒瞧見天黑了嗎?
她不吱聲,瞧着守衛擺在桌案上的饅頭,這大概是吃剩下的,二話不說就坐下來,抓起了饅頭就往嘴裏送。
“哎哎哎……”長霧急了,“你……”
陳識月完全不管他,還不忘給自己倒了杯水,免得吃太急,會噎着自個。
“還愣着幹什麼?吃的呢?”長霧幾乎是咬着牙喊出來的。
她若是真的餓了,只管開口便是,他又不會餓着她,可誰知道她防備心這麼重,他給的一律不吃,倒是搶人家的東西吃??
“是是是!”
守衛當即將饅頭和醃菜幹,以及一些花生米都端上來,小菜不多,都是醃菜居多,什麼醃蘿蔔之類的,但現在陳識月餓得厲害,哪兒顧得了這麼多,趕緊吃了得了。
這些都是守衛自己的食物,應該不會有問題,所以她才敢放心的吃。
狼吞虎嚥都吃,不然吃東西的時間太長,就容易被那廝做手腳,她是真的一點都不信任他,即便他眉目清雋,也得不到她半分側目。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怎樣都不可能動心!
在長霧想靠近的瞬間,她三兩下就將最後一口饅頭嚥下,然後將杯中水一飲而盡,好似生怕他跟她搶一般,防備的姿態擺得十足十。
“你慢點!”長霧是真的怕她噎死。
瞧着她腮幫子鼓鼓的,一雙眸子卻異常清亮,不由得眉心緊蹙,愣是沒有坐下來,怕他一坐下來,她會撒腿就跑,避他如蛇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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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識月吃飽喝足,就在洞口位置尋了個地方,然後坐下來休息。
“護法?”守衛低低的開口,“這……”
長霧睨了他們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們,不許多事。
他一直在留心,她身上的藥效反應,但現實讓他很驚訝,這麼濃烈的藥效到了她身上居然出現了不一樣的結局,之前那麼多人試藥,最後結果不是變成癱瘓,就是變成傀儡,還有變成了失智的傻子。
唯有陳識月,既沒有癱瘓,也沒有變成傻子,只是失去了記憶,其他分毫不改,且保持了本性,這到底是藥效的減弱,還是蠱蟲的強大?
若是把藥在她身上提純,是否會有更意想不到的結果?
一想到這,長霧更是激動不已。
陳識月眉心微擰,即便閉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來自於長霧的灼灼目光,全部落在自己的身上,但那又如何?她才不屑迴應。
一夜無夢。
第一道曙光從外面漏進來之後,陳識月便起身走了出去,那股子迫不及待的勁兒,看得長霧很是不爽,但又不得不跟上。
瞧着她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拿出一個饅頭,大口大口的吃着,長霧眉心緊蹙,“你什麼時候藏了一個饅頭?”
“都讓你知道了,還叫藏嗎?”她輕嗤,往前走的時候,還不忘一邊走一邊挖草藥。
長霧不解,“不要做什麼?”
走的時候,把守衛的罐子都順走了,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須臾,長霧明白了。
陳識月一邊走一邊收集藥材,然後在溪邊將這些藥材煮了。
“你喝的什麼?”等她喝藥的功夫,長霧趕緊湊近了罐子,用小棍子挑着內裏的藥渣,其後恍然大悟,“你喝藥增強體力?”
陳識月只覺得身上熱乎乎的,就好像全身筋脈都暢通了一般,簡直是精力充沛,舒服至極。
“你要是不嫌棄,也可以喝上一碗,要不然沒力氣跟上我,我可不會救你。”陳識月白了他一眼,抱起了自己的罐子。
長霧咂吧一下嘴,“你不是什麼都忘了嗎?”
“你會忘了自己是個人,忘了吃飯喝水睡覺嗎?”陳識月問。
長霧搖頭。
“有些東西不是記憶能帶走的,長年累月的本能會取代記憶。”她從小就跟着母親,辨識藥材,其後一個人出逃,得師父指點,這十幾二十年的歲月裏,她對藥材的辨識已經成了本能。
醫術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尋常。
她抱着罐子就走,長霧趕緊跟上。
“你就非得跟着我嗎?”陳識月問。
長霧張嘴剛想說話。
卻聽得陳識月又道,“我們不是夫妻,即便以前相識,的確有些羈絆,但有些東西是不可能騙過大夫的。我是大夫!”
能辨識草藥,能自己配藥,不是大夫是什麼?
更何況,她說她是大夫。
他沒反駁。
沉默就是默認。
很好,這是個死騙子!
長霧站在原地,瞧着陳識月決絕離去的背影,略帶愁惱的撓頭,看樣子……得下一劑猛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