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岑林真聰明,知道不姓岑,就跟你不是一家人了呀。”岑芳儘管臉色變了一瞬,可聲音卻還是十分溫柔,雙眼亦是笑眯眯的,如果不瞭解她的話,那還真會以爲她一點也沒有生氣呢。
可岑雁一看就知道,這厲害的大姑要出手了。
今晚要是岑林不被說哭,那算她輸!
“那當然!我娘早就說過了,只有跟我一個姓的,那纔是一家人!”岑林還真當大姑這話是在誇他,當即驕傲地挺起了胸脯。
“呵呵,是嗎,原來是弟妹教的好。”岑芳聞言,就是似笑非笑地瞥了高氏一眼。
“哪裏,哪裏,是林哥兒聰明,懂事……”高氏也沒有聽出來岑芳話裏隱藏的不滿,當即跟着賠笑道。
“那林哥兒你再說說,我也姓岑,那我跟你是不是一家人呀?”岑芳接着問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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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林臉上似乎現出了一抹嫌棄的神情,又好像只是在皺着眉頭認真思考。
接着,他就大言不慚地道,“按道理說,應該是的,可是我娘說過,大姑你就是那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不是老岑家的人了,還有小姑,以後如果嫁了人,也是一樣的,就都跟我不是一家人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岑芳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
就在衆人以爲她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她又忽然道,“高氏,你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出嫁了就不再是孃家人了,那你跟我好好解釋一下,你一個已經嫁到老岑家的婦人,還總是動不動就拿老岑家的銀子,去接濟你孃家那羣扶不上牆的窮鬼懶貨,這是什麼個意思!”
岑芳的聲線是很溫柔的那種。
可她這番話,卻說得可謂是疾言厲色了。
“我,我……”高氏沒有想到,這事本來都已經翻篇了,可大姑子竟然又拿出來說事。
這讓她心中十分不快。
難道她教兒子說的不對嗎?
本來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出去了,那怎麼還能叫做是孃家人呢?
至於說她拿銀子接濟孃家人的做法,那又有什麼不對的呢?
她兄弟是她從小照看着長大的,在她心裏,就跟她兒子一樣的存在,就算兒子再廢,她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個大姑子真是多事!
可這些想法,她也只敢在心裏這麼想一下,卻是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的。
此時,她結結巴巴地答不出話來,眼睛卻是一個勁兒地往岑老太和岑老漢身上飄,希望他們能夠看到岑翰帶的禮物的份兒上,幫自己說兩句話。
然而,岑老漢和岑老太卻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只認真地喫着飯,完全不打算參與進來。
這兩個老傢伙!
高氏氣得在心裏罵了一句。
他們這是打算站在大姑子那邊了!
“大姐,這事是我做得錯了,可爹孃都已經原諒我了。”高氏只得這麼說道。
她這是想告訴岑芳,爹孃都已經不追究了,岑芳你作爲一個出嫁女再來追究,可就不合適了吧?
可問題是,岑芳會主動提起這茬子,不就是爲了收拾高氏的事嗎?
“嗯,剛剛我都找爹孃問過了,他們是不打算追究這事,因爲翰哥兒孝順,他們於心不忍,不過,我也沒有打算做什麼啊,我這不就是問問?總不能因爲翰哥兒送了一圈禮物,這事就不能在家裏提了吧?我就是奇怪,你一個胳膊肘總喜歡往孃家拐的,到底是怎麼教林哥兒說出這種話的?照你這麼說,以後你女兒夢姐兒出嫁了,那就也是潑出去的水,老岑家的好處,她是一下都別想得了,是這個道理不是?”岑芳斜着她,這會兒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笑意。
“那當然不是!”高氏一聽她提到岑夢,立即就是想也沒想地道。
等岑夢出嫁,這老岑家指不定就是她當家了。
自己的女兒嫁了個人,又怎麼能和旁的人一樣?
“既然不是,那你好好解釋一下,怎麼我在你兒子的口中,就不是老岑家的人了!我親爹親孃可都在這裏坐着呢,怎麼我就不是他們的女兒了嗎?我好不容易回孃家一趟,帶着兒子女兒,喫自家幾塊肉,也都不行了?!”岑芳這幾句質問出聲,已經是一聲比一聲嚴厲苛刻。
她話音一落,更是接着就重重地將手裏的筷子,“啪”的一下拍在了桌上。
“我,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孩子!”高氏被嚇得渾身一抖,趕緊就是低頭認錯。
她這副模樣,看得俞氏跟岑雁都是心中一陣的舒適。
先前威脅岑雁時,她還一副囂張至極的架勢,可這會兒呢?
在岑芳跟前,就跟一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一句忤逆的話都不敢多說。
岑雁目光在岑芳和高氏之前轉了兩下。
岑芳雖然厲害,可她畢竟是出嫁了。
高氏之前威脅她的那句話,至少有一點是對的。
岑老太和岑老漢年紀大了,以後總有一天是會都不在了的,那到時候,身爲大房長媳,高氏的確就是這老岑家的當家主母了。
屆時,岑芳這個外嫁的女兒再回孃家,可就也斷沒有可能,再把高氏訓得擡不起頭了。
想到這裏,岑雁眸子裏就是有一抹暗芒一閃而過。
大姑岑芳是個極其聰明的人。
她不會想不到這往後的情形,可如今卻還敢對高氏這樣甩臉色,可見,她是有打算的。
指不定等岑老漢和岑老太往後真的歸西了,她也就不打算再跟老岑家來往了。
但現在,自然是還要利用自己老岑家長女的身份,趁着親爹親孃還在,把這個長女的特權都給用了。
“知道犯錯了,那就好。”此時,似乎是見高氏認錯態度好,岑芳重又拿起筷子,臉上重新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好了,喫飯吧。”
“大姐不生氣了就好……”高氏這會兒心裏簡直是委屈得快要掉淚。
可偏偏,老岑家沒一個替她說話的!
她這麼想着,就跟着坐了下來,拿起筷子要喫飯。
可剛要夾一塊肉填進嘴裏,岑芳就又滿臉不悅地皺眉斜着她:“你是怎麼回事?公婆喫飯的時候,哪有你坐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