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兩家人湊到一起,人也算不上多,但有個小孩子在,總是少不了熱鬧的。
李阿婆家的兒子媳婦出門打工去了,因爲要上學什麼的,不方便帶着小姑娘,便留玲兒在小鎮,跟着李阿婆長大。
應筠只要是放假有空的時候,便會輔導她做作業。
她一直很喜歡玲兒,小姑娘是個很開朗的個性,此刻正點着腦袋,頭頭是道地揹着今年新學的古詩。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很應景的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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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筠和老人們一起笑着,聽完一首詩,很賣力地爲她鼓掌。
時光看似流逝的悄無聲息,實則卻留下了無比具象化的體現。
好比在這個與從前無數個年關相似的時刻,應筠從那個接受掌聲的小姑娘,長成了鼓掌的大人。
送完李阿婆和玲兒回家,應筠看蘇步青臉上已經有了睏意,連忙快步走到房間。
她分別打開剛剛鋪設好的兩張電熱毯,調好定時按鈕,和夏雲一塊扶着蘇步青先回房躺下。
“阿婆你換身衣服也睡吧。”應筠一邊整理牀鋪一邊說道。
夏雲去櫃裏拿了衣服,擺手說:“我不行,我得衝個澡才舒服。”
雖說應筠之前就讓工人在浴室裏安裝了扶手,但她還是不太放心。
聽着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應筠就搬了個小椅子坐在浴室門口等,直到夏雲洗好出來,應筠替她蓋好被子,關了電燈,輕聲道:“那阿公阿婆晚安。”
“阿筠你也早點睡。”
“知道了。”應筠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應筠算是手腳快的,但等她料理完自己的個人衛生,再躺到牀上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晚上十一點十三分,並不算太晚。
空氣裏的瀰漫着各類她熟悉的氣息,被子裏暖烘烘的,本該是最適合入睡的環境,可一閉上眼,頭腦卻愈發的清醒。
一定是因爲今天在飛機上睡夠了,所以她現在才精神飽滿的。
應筠閉着眼,一遍遍給自己洗腦,並不想承認,她此刻的精神抖擻或許還有別的原因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漆黑的房間終究被淺淡的微光照亮一小片方寸,被子裏的人又重新點亮了手機。
應筠不得不承認,好吧,就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葉嘉淮抱着她睡習慣了,以至於現在身邊突然空蕩蕩的,還真有些不習慣。
應筠翻了個身,將另一個枕頭抱進懷裏,充填滿空虛的懷抱。
瑩白色的光暈映照着她柔和的輪廓,應筠打開與葉嘉淮的聊天框,對話還停留在半小時前,葉嘉淮給她回的晚安兩個字上。
簡短猶豫了一秒後,應筠快速地在屏幕上打下:「你睡了嗎,葉嘉淮?」
發完消息,應筠也沒有乾等,握着手機,閉上了眼,想着或許這麼等一會兒就睡着了。
原本已經逐漸暗淡的屏幕,在黑暗再次籠罩房間前又猛然重新亮起,一陣“滋滋”震動,本就還沒睡意的人快速接起電話,貼到耳邊,低聲應了一聲:“喂。”
鼻息噴灑在枕頭上,致使應筠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發悶。
葉嘉淮聽着,幾乎可以想象到小姑娘現在是以何種姿勢在躺着,壓低了嗓音與他聊天的。
他輕笑了一聲,問:“不是說明天要早起,道了晚安要睡了?”
應筠聽見他清冽的嗓音,心滿意足地笑起來,“你還沒睡啊。”
“嗯,剛衝了澡。”
電話還沒接通前,或許還能將那份隱晦的思念與愛意埋藏在心底。
可現在,只是這麼簡單的聊了兩句,對於他的想念突然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明明他們只是分開了一天,不是嗎。
側躺的姿勢方便了雙手,手機安然地平放在臉蛋上,應筠絞着被子的一角,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葉嘉淮,怎麼辦啊?”
葉嘉淮以爲她是遇到了什麼難題,關切地問:“怎麼了?”
應筠將臉埋進枕頭裏,手機從臉頰上滑落,一陣窸窣作響過後,小姑娘赧然的嗓音斷斷續續地從聽筒裏傳出來。
聽得並不真切,像是在廣闊平原上吹過的一陣微風,拂過面頰,抓不住蹤影,卻也叫人不由爲其所帶來的片刻暢意而動容感慨。
她說:“你對我這麼好,我已經開始想你了,怎麼辦呢。”
葉嘉淮心頭被小姑娘勾的麻酥酥的,勾起脣笑說:“回家了嘴倒更甜了。”
“我說的是實話呀。”應筠很認真地向他強調,“是……真的很想你。”
葉嘉淮的語調不由放軟了許多,說:“我也很想你,阿筠。”
但凡時間往前推一個月,葉嘉淮怎麼都不會想到,在不久後的將來,會有這麼一個晚上,他會與一個小姑娘如此纏綿肉麻地互道情愫。
就是現在將這事拿出去說給旁人聽,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所以說啊,誰又料的准以後呢。
情這一字,誰又能不惹塵埃的從中脫身而出呢。
高傲者也得爲之低頭,漠然者也會爲之動容。
一番直白的告白過後,應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想起下午手機上彈出的播報消息,突發奇想地問:“葉嘉淮,北城有下雪嗎?”
葉嘉淮起身,走向窗外,掀開簾子,燈影下有簌簌而落的細密雪花,他說:“嗯,剛開始下。”
葉嘉淮一手扶着窗臺,熟悉的景緻促使他想起前些天那個荒唐的夜晚。
他半哄半騙把人抱下了下了牀,小姑娘扶着窗框,緊緊捂住了脣,生怕嘴角溢出的伸銀聲會傳出去。
她只能淚眼婆娑地回身來要和他接吻,央求他,親親她,慢一點,輕一點。
應筠靈動的嗓音將他拉回現實:“那你今晚是還住在翠梧街嗎?”
“嗯。”
應筠忍不住“哇”了一聲,感嘆道:“那好漂亮的。”
她語氣裏滿是滿是純真的嚮往,其實一月初的時候也下過雪了,那時應筠就歡喜的不行,甚至連她最看重的口譯練習都願意暫時放下片刻,只爲了出門去玩一會兒雪。
那可是連他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葉嘉淮始終不太理解她對下雪天的熱衷,家裏要是養只小狗,她們倆一定能成爲雪天裏很好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