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神醫被師父教訓,一時不好解釋心裏複雜的情緒,指着幽王道:“我說他呢,他可不大夫,看咱們給一個女屍手術,我怕他不好意思。”
白清漓瞥了一眼白單子下,屍體鼓鼓囊囊的胸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心裏不太舒服。
她一本正經說:“幽王,今天是最後一場解剖手術,我希望閒雜人等都能離開。”
阡陌禛可不想喫豬下水,早就想開溜了,此時正合他意。
“恩,你們忙,本王晚些時日再過來。”
二人雖然不算太熟,最近頻繁接觸多少也瞭解幽王的性格一些,這人一早過來就是想在耗着,這麼痛快就走,肯在是在門外聽到無風說什麼了。
她嘴角詭異笑了一下,對他身影喊道:“王爺,晚上這裏會裏大餐,慶祝禮老出師,您可一定要來呦!”
阡陌禛腳下一個趔趄,君子不喫溷豚,這白姑娘是要逼他就犯啊!
白清漓側眸看向他,“幽王,今天不能缺席哦!”
阡陌禛想了想,笑應道:“好,本王定會如約而至。”
走前,他對劍影吩咐:“今日你去香客居訂一桌席面,要多素少肉。”
“今晚有其他客人?”無風明明一早就去置辦了啊?
“怎麼,你和那傢伙一樣變得話多了?”
劍影不敢,備馬準備進城。
簡易手術室內,褚黔禮捏着手術刀,將女屍胸腔打開,隨後拿着鉗子將胸腔拔開、然後鉗骨……
兩個時辰後,禮老臉色煞白地出來,數九隆冬身上出了一層的汗,他坐在廊下陽光地,看着天上的太陽。
“哎呦,能出來透一口氣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白清漓來到他身後,關心地問:“禮老,可還能適應?”
褚黔禮點了點頭,“就是沒想到,這個女屍竟然還有體溫,捏着她心房的時候,我差點以爲她是活人,那種熱度…”
他心情複雜,一言難盡。
有一瞬間,他手術刀都捏不穩了,如果這是給活人動刀子,那一刻豈不是就送了人一條命?
“師父,這個手術我現在心裏反而沒底了。”他被趕鴨子上架,忽然沒了信心。
“所以,你今日操作上有一瞬間的停滯,是因爲感受到她似活着?”
褚黔禮點頭,他的心態還是沒有調整好,有一些怕。
白清漓坐到他身邊,“有我在,你不必怕,只需我讓你找出血點時幫我快速穩住,忙中不出錯就好,一切有我。”
“可趙公子是活人,想到他的心臟是跳的,他的肺片是呼吸狀態的,我…”
“我怕自己會失誤。”這是他活了一把年紀,第一次生出怯懦心。
褚黔禮手忍不住顫抖,白清漓伸出來將他的手握住。
“禮老,其實任何一種治病救人的方法都有風險,就算是中規中矩的吃藥,藥不對症,誤人性命的比比皆是,金匱之術,探脈不準、下錯穴脈扎死人的也時常發生。內科手術只是風險更高一些,但我們一樣是在治病救人,是在做這世間最神聖無比的事情。您要對自己有信心,前幾日不是一直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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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黔禮被寬慰到了,是呀,從醫者無論用什麼法子治病救人,都有風險,只是這個開腔手術看起來更可怕一些而已,風險更高一些,但師父的樣子信心十足,他只要做到臨危不怯場,配合好師父就好。
“師父放心,我沒事了。”
白清漓拍拍他的肩,笑得一臉溫柔。
褚黔禮看向師父的目標也變得崇拜無比,他活了一把年紀,從沒有對人心服口服過。
他雖不明白師父爲什麼頂着一張陋顏不想着處理,可再不覺得那麼醜了。
阡陌禛一人回山上覺得事事都無聊,便來到半山腰四下溜達,目光時不時會落到山腳下三進院。
然而這時他看到了什麼?
那個女人主動地握住了禮老的手!!!
她不知道禮老的真實年紀做她爺爺都夠了嗎?
該死,這個死女人果然只喜歡漂亮的臉,有自己了還不夠?先是對他毫不掩飾地稱讚趙泰寧,現在又對徒弟出手。
她要幹什麼?
阡陌禛受不了她們勾肩搭背,親密無間的樣子,再也淡定不了,跨步向山下而去。
他心緒不受控制翻飛,腳下的步子更是走得飛快,百十步擡階,繞了小半個山頭的路,被他一盞茶的時間就走到了。
迎面,正趕上一身臭氣,拎着一桶豬下水纔回來的無風。
“屬下見過王爺。”無風將手中的桶落在地上,雙手抱拳,他十指紅得像燒火棍。
“嗯?你這是幹什麼去了,一身子怪味。”臭不可聞。
無風委屈,可又不好哭訴,“屬下奉陶姑娘之命去洗內臟,只是豬大腸太過難洗,用了兩個時辰,勉強幹淨。”天曉得他的手在河水裏已經冰得麻木,感覺稍一用力就能掰斷。
白清漓早已經讓靈珊備好的面粉和鹼,看到主僕二人在院外說話,她走過來打招呼。
“怎麼站在院外聊起來了?”她指着無風,“靈珊在廚房等你呢。”
“來了。”
無風生無可戀地拎着桶進了小院。
白清漓側眸好笑地看着阡陌禛,“王爺來得還真早,可是聽到有大餐迫不及待了?”
阡陌禛冷哼,溷豚的肉打死他都不要喫。他臉色臭臭的,抓住白清漓的手就往院外小山坡走。
“做什麼?”白清漓不喜歡被人牽着走,這樣讓她有一種被控制的感覺。
阡陌寒先前心境便翻騰得厲害,此時見她抗拒自己親近,心口竟莫名地痛了起來,“白——”
阡陌禛從未這樣失態過,剛差一點將她的名姓叫出來,他覺得這樣失控的自己真的太不該。
壓下心中翻騰的醋意,極力剋制着自己,壓低聲音問,“本王再問你最後一遍,日後你有何打算?”
白清漓被他問得發怔,這不是幽王第一次這樣問了,“你到底想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