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重的語氣依舊平靜。
“我從一開始預想的，會勾結外族的人確實是王爺，但我忽略了一件事。
王爺身上留着皇室血脈，怎麼可能做出引狼入室的舉動，誰都有可能，但這個人絕不會是皇室中人。”
淮安王聽到這話，扭曲的面色纔算有些緩和。
“算你醒悟得快。”淮安王吐槽完，忽然意識到一點：“你什麼時候覺得非皇室中人，而是另有其人的？”
“來的路上。”
這話聽得淮安王的火氣又蹭蹭冒起來。
“你半路想明白了，就沒跟姜銜雲說？”
“不如此，如何能讓令郎停手，讓王爺不北上？
我看令郎情緒高漲，很是期待與王爺切磋一番，也不忍潑他一盆冷水。
何況之前淮安王不是還讓令郎殺我嗎？咱倆扯平了。”
淮安王聽到這句扯平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覺得背後涼嗖嗖的。
小姑娘年紀輕輕不學好，居然欲挑起他們父子之間的猜忌，期待他們父子內鬥？！
淮安王已經預料到她以後會死在作死的路上。
“我那可是要你的命，這麼輕易就扯平了？不看我們父子內鬥了？”
“現在不是觀看內鬥的時機。”
淮安王：“……”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麼該看，什麼時候不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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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扯平的前提是，民女還有一點小小的要求，若是王爺能將真正的叛國之人揪出，那就更好了。
“呵呵。”
淮安王果然沒看錯。
這姑娘看着不大，確實是個老江湖，精着呢。
給他兒子找事做完，現在來給他這個老子安排活了。
“你是真不怕我對你下手啊。”
“王爺對我下手，無非是不想看到我爲皇上辦事，我要是害怕，就不會來了。”
淮安王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言不發，臉上滿是惋惜，不住搖頭。
“可惜了，我是真的稀罕你啊，這次看在咱們目標一致的份上，我暫且先不動你。
不過既然有了目標，不能我一個人出力啊，我聽姜銜雲說你手裏有一把鑰匙，能打開什麼古墓，那裏面財寶無數，富可敵國，你看你是不是也應該拿出點誠意？”
雲九重：“……”
真不愧是父子，都盯着她手裏的這塊肉。
“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那把鑰匙我已經隨手扔了，有緣人可得。”
“扔哪了？”
“湖裏。”
“那座湖？”
“忘了。”
“……”淮安王倒吸一口氣，他又不能真把她的腦袋劈開，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雲姑娘，你這可就沒誠意了。”
“王爺率兵北上，攪得京都大亂，細作定會夥同外族趁火打劫。
到時候即便你們能暫時放下仇怨一致對敵，邊境死去的東華國百姓也不會活過來，所有的損失不會還原。”
雲九重端起桌上的茶水淺啜一口，潤潤嗓子。
刺苦的味道也沒有讓她的眉宇皺起一分。
“內部的團結只是暫時的，輕輕挑撥，便可分崩離析，內憂外患，戰火與國內動盪至少十年。
如此只會加快消耗東華國的氣數，到後期，東華國已是名存實亡，王爺當真要看到這樣的結局嗎？”
淮安王面容沉思。
“這是你入局前，推測出的結果？”
“是。”
淮安王這才滿意點點頭。
“我確實不滿你站在我那皇弟那邊，但就事論事，姑娘的深明大義，高風亮節，姜某不及，很是欽佩。
可你之前不是說，看得太清楚，會遭天譴……”
“我在這也實話實話，我看到的只是一個畫面，再結合當下局勢推斷得出。
王爺也可以選擇不信，將我殺死或關押，即刻發兵北上。”
雲九重淡定說完這話，又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淮安王沉默了。
作爲皇室的一員，唯有東華國的未來，他不敢賭。
姜化予風風火火原路跑回淮安王的院子。
“爹爹，大哥欺負我！”
她嚎完這句，就被外面的小廝攔住。
“郡主，王爺有令，這會兒不見人。”
姜化予腦子一轉，很快想到什麼。
“雲姑娘是不是在裏面，就是和我大哥一起來的那位姑娘。”
“是。”
“……”
姜化予站在院子外，伸着脖子往裏面看，可惜什麼也看不到。
她知道雲九重是五道門的人。
師父說過，五道門的人是不會插手朝堂上的事的。
可雲九重……怎麼跟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不僅插手朝堂之事，還碰到誰都能聊幾句。
也不知道她在和爹爹聊什麼。
姜化予靠着院門走神這會兒，完全沒注意的淮安王和雲九重已經出來。
淮安王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額前劉海一綹綹的，分明是沾了水還未乾。
“這是怎麼了？頭髮怎麼溼？蘭苕，你怎麼照顧的郡主？”
蘭苕：“……”
命好苦，郡主被潑時她要是在，定然會替她擋下。
她正要說話，姜化予突然哭起來。
“爹爹，大哥欺負我，他拿茶水潑我！”
淮安王也不問原由，慢悠悠地擼起袖子問道。
“他人在哪呢？”
“就在他屋裏。”
淮安王點點頭，對雲九重道。
“抱歉，讓雲姑娘見笑了，我讓人先帶你下去休息，最近你就安心住在這，我先去收拾收拾我那逆子。”
“多謝王爺，王爺慢走。”
姜化予衝雲九重薇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轉身氣沖沖提着裙襬在前面帶路，淮安王跟着她，蘭苕墜在最後面。
雲九重被人帶去休息，分配過來伺候她的兩個丫鬟在外面小聲聊天。
“我剛纔過來的時候聽說世子躲外面去了，王爺放話，說世子今晚不回來，這輩子就都別回來了。”
“哎呀，世子這回可慘了，也不知道郡主怎麼就得罪世子了。”
“誰知道啊，畢竟不是一塊長大的，可能世子也是不小心纔打翻茶水潑到郡主頭上，郡主小題大做唄，咱們世子多好的人啊，怎麼會無緣無故給她臉色？”
“也是，這個郡主纔剛回來，我們也不太瞭解，但世子肯定不是那種會挑事的。”
雲九重：“……”
姜銜雲不會挑事，這應該是雲九重今年聽到的最大的笑話。
他差點就讓京都亂起來，還叫不會挑事？
晚上的時候，姜銜雲還是迫於淮安王的壓力回來。
聽說被罰跪了一夜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