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爲民來了,在公堂旁邊一個放刑具的小黑屋裏。
林寶初和沈戟正在裏面跟他談小坡嶺過路的事情,扶貧小隊一干人等在外面聽熱鬧。
“我勸你們想清楚了,只要我不放行,你們的東西就得爛在地裏!”孫爲民囂張地喊。
“爛不了。”
林寶初語帶笑意,給他算一筆賬。
“豐耕縣四萬百姓,我地裏的菜每天也就供兩千多斤,這一人都分不到一根豆角,怎麼會爛在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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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耕縣統一耕種的莊稼還沒收成,百姓們仍處於物資稀缺的階段。
所以不管她有多少貨,都是不夠的。
小黑屋裏短暫的安靜了一下,接着突然傳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啊——你們這是濫用私刑!”
“孫大人,一年一千兩的過路費,我們給不起啊。”林寶初無辜的聲音響起。
他們確實心平氣和的跟孫爲民談過,讓他開價。
她讓他開價,沒讓他獅子大開口啊。
一開口就是一千兩。
這是拿準了她非這條路不可,所以漫天要價,想把她榨乾。
林寶初怎麼可能會同意?
於是,沈戟動手了。
“孫大人,打個折吧。”林寶初道。
孫爲民不知是真硬骨頭,還是視財如命,說什麼都不肯打折。
“有種你們就打死我,否則我一定告到聖上面前,到時候我們魚死網破,誰都別想好過!”
“那你告吧。”
林寶初丟下一句話,轉身出去。
接下來小黑屋裏的事兒太過於血腥,她見不得。
“林姑娘,那老賊根本就是個匪頭啊,一千兩,他真開得了口!”
屋外衆人都聽到裏面的對話了。
“哼!我今兒算是開了眼界了,一個小小地方官,收刮自己地界的民脂民膏還不夠,還想惦記其他縣的。”
“這擺明了就是欺負我們沒有縣令,沒人做主嘛!”
孫爲民的心思衆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既不想擔流放縣的責任,又惦記流放縣的東西。
空手套白狼,他想得真美!
君王親城奪地都得付出血的代價,他孫爲民竟然想不費一兵一卒就佔豐耕縣便宜。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林寶初今天要是點頭同意了,明天他又要銀子又要地,把小坡嶺的關卡往前推,設到豐耕縣衙門口來。
到時她又該如何?
所以,此風不可長,妥協只會助長孫爲民更囂張的氣焰。
“林姑娘,這銀子咱不能給,打死也不能給!”
一想到他們上山下河的入戶,百姓們好不容易喫上口飯,又叫別人撿了現成。
他們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林寶初衝他們一笑,“放心吧,孫爲民一文錢都別想拿到。”
“走吧,咱們得重新開個會,修改修路計劃。”
“改!一定要改!”
溫懷袖子一揮,放言道:“就算把我蓋學堂的銀子填進去,也要把路給我修了,老夫還從未受過這般窩囊氣呢!”
“溫大人,不至於,路要修,學堂也得蓋。”
林寶初原本計劃七月砍收紫皮甘蔗的,現在,她得提前了。
等砍收了紫皮甘蔗,熬成糖。
他們就可以迅速回籠一筆資金,到時候,就不用擔心銀子的事兒了。
經過扶貧小隊緊鑼密鼓的商討修路計劃後,終於決定,在小坡嶺的左側方開一條路,繞過去。
且這條路被放在第一執行計劃裏。
周舵拿着計劃,連夜回村招人。
大溝村一半的村民有采石的手藝,找他們來開山修路,最合適不過。
只是路被堵了,跟城外三位掌櫃的合作就多了不少困難。
林寶初又找了些人。
不惜做虧本的生意,也要把貨按時按地送到三位掌櫃的手中。
“山路危險,大家小心。”
大路過不去,林寶初只能多找人,一人一根擔子,用挑擔子的辦法,走山路,把貨物挑到三位掌櫃店裏去。
“我們曉得哩,小夫人你放心吧,我們保證把貨送到!”
張強等人被林寶初講誠信的作風感動不已,他們暗暗發誓,說什麼也要幫她把貨送去。
貨出發後,林寶初就轉身回辦事大廳了。
豐耕縣的百姓好像是被孫爲民設卡堵路的做法氣到了一樣,難得全縣團結一致、熱情高漲。
一起對抗惡勢力。
不管縣衙是要蓋學堂還是修路,亦或是林寶初找人砍收甘蔗。
都來了許多人。
男女老少,只要拿得動鐮刀的,都去地裏幫忙了。
甘蔗地裏,這一頭的人在砍甘蔗,那一頭的人在揮動鋤頭種甘蔗。
無縫銜接。
林寶初一整天下來,都在辦事大廳裏做賬,從未停下。
同時啓動的項目太多,各種賬單飛來,她頭都要炸了。
每一筆銀子,不管是進是出,都要保留根據。
天都黑了,她和朱金華還在點燈熬油做臺賬。
今天的一定要今天做完,因爲明天還有明天的賬要做。
沈戟則是在地裏和糖廠來回跑,也是忙了一天。
誰都沒空做飯,他只好去福客來飯莊打包了飯菜,送到辦事大廳去。
“阿寶、朱掌櫃,先喫點東西吧。”
沈戟放下餐盒,又去替他們挑燈芯,屋裏的亮度才更亮了些。
“好。”
林寶初低頭應着,手裏的筆依舊飛舞個不停。
沈戟嘆了口氣,他不敢去搶林寶初手裏的筆,只能把她剩下的賬接過去做。
三人又是熬了個大夜,忙完的時候,朱金華就直接在縣衙的小間睡了。
……
一個月後。
在全縣百姓的齊心協力下,豐耕縣全縣改頭換面。
他們有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條路、第一個戲臺、第一個書院。
在石頭路竣工的這天,百姓們嗚嗚泱泱的全都去了。
“瞧瞧,還是咱們自己修的路好,又大又寬,走得舒服極了。”
“這一個多月可憋死我了,我可就等着這一天從咱們修的路走出去,氣死豐織縣的。”
他們走了十幾年的小坡嶺,今兒被他們拋棄了。
“你們看,原來小坡嶺的路這麼小,還全是坑。”
一舊一新的兩條路,經過對比,小坡嶺完敗。
“爹,你看,這段路是我修的,這塊石頭上還有我刻的印兒呢。”
一個小夥子扶着他七十歲的老爹,自豪地講述自己修路的心路歷程。
“好,好啊!”
老爺子熱淚盈眶,“俺兒子有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