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藍袍武將臉朝下趴在地上,左臂被硬生生掰扯向上,轉了個詭異的角度,直接扭了一圈,骨頭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就在他將要痛暈過去,以爲一切將要結束的時候,右臂又被扯住了。
“救、救……”
後面的話還未發出,右臂被人往上一拽,一扯,一折,然後重重一搗。
一截骨頭直接從肉裏穿了出來,鮮血汩汩而出。
藍袍武將眼前一黑,痛暈過去了。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怔楞的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藍袍武將已經被廢了。
杜紹元看着場中突發的變故,雙眸被血染紅,眼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興奮,舔了舔脣。
“郡王爺真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嗜殺啊。”
君承堯將藍袍將領一腳踢開,轉身走向雪琯。
剛要把她抱起,看到她雪白的裙以及自己手上的血,楞了一下。
他慌亂地摸出塊帕子,胡亂地擦乾淨手指。
“雪兒,你沒事吧?”
雪琯尚未從驚怔中回過神,聽到他輕柔的嗓音,心裏發燙,鼻尖發酸。
有那麼一瞬間,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種不顧一切撲進他懷裏的衝動。
可當她看到杜紹元玩味的眼神,袖子裏的雙手攥緊,直接陷進肉裏,強迫自己清醒,眼眶裏滾燙的淚憋了回去。
“郡王爺,我沒事。”
話音落,避開君承堯的手,慢慢地站起身。
“我的彈琵琶還未彈完。”
雪琯踉蹌着從他身邊走過,朝着臺子行去。
君承堯想要上前,卻被杜紹元的話打斷了。
“郡王爺,既然碰巧見到了,不一起喝一杯麼?”
君承堯目光如劍射向他,身上籠着殺氣。
杜紹元卻好似無所覺,薄脣帶着淺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怎麼?郡王爺不願給杜某面子?”
君承堯比誰都清楚杜紹元是什麼樣的人,他比自己更冷血弒殺,就是個怪物。
若是得罪他,自己不在教坊司的時候,萬一他對雪琯動手,後果……
他並未思考很久,眉峯一挑,擡腳走了過去。
因爲這個插曲,宴會的氣氛一下僵成了冰。
杜紹元卻好似什麼都未發生,換了個姿勢,半仰在榻上,迷離的眼眸因醉意而添了幾分邪氣。
“你們是死的不成,還不趕緊把這混賬東西拖出去。”
兩個武將趕緊站起身,一左一右架着暈過去的藍袍男子走了出去。
他饒有趣味地掃向嚇傻的歌姬,嘴角勾着薄笑。
“愣着做什麼,該唱曲唱曲,該倒酒倒酒。”
已經嚇癱的歌姬踉蹌着從地上爬起,顫抖着手去倒酒。
歌姬的小曲重新響了起來,伴隨着琵琶聲。
君承堯端坐在矮桌前,臉色有些蒼白,雙眼卻一直盯着雪琯。
杜紹元看着他,或者說是欣賞着他臉上的神情,不只想到什麼,薄脣挑着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郡王爺爲何這般看着雪琯姑娘?難不成郡王爺看上這丫頭了?”
君承堯心頭一緊,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仰頭喝了一杯,聲音不急不緩。
“關你什麼事。”
杜紹元被他一噎,不怒反笑。
“郡王爺不要誤會,並不是想笑話你,因爲你的表情太熟悉了。
曾經我也像你一般,這樣目不轉睛地盯着一個人。”
君承堯捏酒杯的手一頓,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像杜紹元這樣的男人,真的會喜歡一個人嗎?
他一向沉默寡言,並未接話,只低頭繼續喝酒。
杜紹元卻好似把他當成了久別重逢的朋友,擺出了推心置腹的模樣。
“郡王爺可能不信,可我說的是真話,你應該聽過一些我的名聲。
我喜歡拆散恩愛的情人,並不是空穴來風。
每次看到他們因爲一點事分開,我就很開心。
說實話,我並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真愛。
只要稍微給點佑惑,就勞燕分飛了,你不覺得很有趣麼?
你可知我爲何如此厭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君承堯依舊沒有理會他,一言不發。
杜紹元笑着看向他,甚至還敬了他一杯,緩緩道來。
“因爲我曾經被一個女人傷過,是她讓我明白,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真愛,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他半躺在榻上,看着自己空蕩蕩的袖管,笑語晏晏如同在講故事。
君承堯卻有種直覺,
他說的是真話。
他終於轉頭,看了杜紹元一眼。
他身上隱藏着某種令人恐懼的東西,森冷、陰鬱。
因爲被情所傷,所以就再也不相信真愛了麼?
可他不是他。
君承堯思及此,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彈琵琶的雪琯。
她坐在那裏,骨肉勻停,被散着銀光的綢緞襯得肌膚如珠似玉,隱隱生輝。
雪琯不管在哪裏,總是喜歡昂着頭,就像是高傲的天鵝,似乎沒有什麼能讓她折頸。
要說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臉上兩個明顯的手掌印!
她皮膚本就白,那紅印子就顯得十分惹眼。
君承堯看着她紅腫的臉,周身寒氣爆涌,恨不能把那個武將拖回來重新揍幾遍。
正這般想着,突然變了臉色,一只手下意識往下,摸了摸小腹到胸口的位置。
他額上冒出一層薄汗,脣已轉至蒼白,尖銳細密的痛像刀一樣絞着。
“郡王爺,你似乎不舒服?”
杜紹元雖在喝酒,眼角餘光卻一直掃着他。
君承堯並不領情,鬆開手,坐直身體,下頜崩成一條直線。
“無事,不牢杜指揮關心。”
杜紹元抿了一口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雪琯。
“琵琶彈的着實不錯。”
一臉的玩味。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君承堯倏然看向他,眸光如利劍,語氣裏滿是警告。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兩人對視一眼,暗潮涌動。
雪琯似有所覺,卻忍着沒有看過來。
琵琶聲如疾風,似驟雨,如離弦之箭,射向四面八方,響徹每一個角落。
她右手彈、挑、抹、扣,左手捺、絞、推、挽,但見十指紛飛,樂聲不斷。
似激昂,又帶着些許控訴,有種哀怨纏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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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琯鼻尖動了一下,終究是忍不住朝君承堯看去。
看清他隱忍的神情,心頭一緊,指尖忽而拂動,琵琶弦發出行將迸裂的金石相撞之聲。
就在這時,幾個紅裙歌姬捧着托盤陸續走了進來。
她們站在每張小桌前,彎腰添酒。
君承堯察覺到雪琯的視線,正與她對視,卻被人眼前的女人擋住了視線。
心裏一陣惱怒,正要呵斥一聲,對面傳來驚呼。
“小心!”
紅裙女子躬身要退出時,手忽然伸到托盤底部,摸出一柄預先藏在凹底下的利刃。
雪琯正對着紅裙女子的後背,被匕首的銀光閃到了眼。
身體比腦子反應還快,想都未想就撲了過來。
琵琶聲戛然而止。
變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半分徵兆。
雪琯扯住紅裙女子的長裙,迫使她的手偏斜了些,沒有刺中君承堯的心口窩。
並藉此機會,迸發全身的力氣,撲在君承堯身上,將他擋住。
紅裙女子惱羞成怒,眼底寒光一閃,舉起匕首便朝兩人再次撲過來。
雪琯眉目冰冷,出奇的鎮定,毫不猶豫地伸手來擋。
噗嗤——
匕首穿透她的掌心,鮮血飛濺而出。
君承堯臉上血色全無,一手攬住雪琯的腰,身體往後撤。
一手抓起案上酒壺,直直地朝紅裙女子的腦袋砸去。
他心頭集聚着滔天怒火,手上力氣極大,直接把人砸的一臉血,摔在地上抽搐着。
其他幾個紅裙侍女也紛紛舉着匕首朝身前之人刺去,卻抵不住武將力氣大。
雖然一開始武將還有些驚怔,等反應過來後,直接擒住手臂,把人揪住摔向地面。
杜紹元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切,之前行刺她的紅裙侍女早被他掐斷了脖子。
“留個活口。”
可惜這話說的太慢,等手下去抓剩下幾個侍女的時候,全部吞毒自殺了。
杜紹元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看向眼珠赤紅想殺人的君承堯,臉上帶着真假難辨的歉意。
“應該是衝我來的,不好意思,連累了郡王爺。”
君承堯憤而回眸,瞳中怒火騰騰,將他的理智灼燒殆盡。
杜紹元皮笑肉不笑,伸手指了指雪琯。
“郡王爺,現在應該不是找我算賬的時候吧。”
君承堯一把將雪琯抱起,健步如飛,朝外跑去。
杜紹元看着兩人的背影,薄脣勾起,似在自言自語。
“你該謝我纔是,最起碼幫你認清了這個女人,看來她還是挺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