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內的祠堂,說好聽點是祠堂,其實裏面就只擺放了淮安王髮妻的靈牌。
姜銜雲在祠堂內聽淮安王的抓細作大計,越聽越憋屈。
“不是,咱們出人出錢出力,京都那邊什麼也不幹?雲九重什麼也不提供?甚至連證據還得我們自己去找?
她這是把咱麼當京都那邊的刀使啊,要我說她還是幫的皇上,反正這是咱們的地盤,要不咱們……”
姜銜雲手掌作刀,橫放在自己脖子前一摸,面色兇狠。
淮安王:“……”
淮安王:“你小子是真的反覆無常,還是故意在這試探我呢?”
姜銜雲撓頭嘿嘿一笑,身子朝後一仰,跪姿變成坐姿。
淮安王盤腿與他對坐,兩人促膝長談。
“這小姑娘是個有本事的,我相信若是能用手段,她定是不吝嗇。
或許真像她所說那般,窺探太多,反而越不能輕易插手,她以身入局,限制頗多。
不然天下那麼多方士,怎麼不見他們跳出來指點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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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銜雲:“……”
姜銜雲摩挲着下巴,咂摸了他這話好一會兒,最後得出結論。
“爹,你被她洗腦了。”
淮安王一愣,呆了兩息,曲起手指直接敲在姜銜雲額頭,敲一次不夠,還要連敲好幾下。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你爹是這麼輕易就會被洗腦的嗎?
你小子連美男計都使不明白,看看你爹我,往那一坐,那小姑娘就已經誠服在我的個人魅力之下!”
姜銜雲被敲得抱頭閃躲,越聽越覺得淮安王這話越發耳熟。
這不是他的臺詞嗎?
算了,看在他是他老子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不過……你真的不是叛徒嗎?”
淮安王看他那雙澄澈的大眼睛裏靜靜流淌着幾分失望。
淮安王:“……”你在失望個錘子!
“你就這麼想大義滅親嗎?一段時間沒打,你這小子心是真的野了!”
淮安王一陣怒咆,對着姜銜雲又是一頓梆梆猛錘。
打得差不多了,淮安王才停手。
“那小姑娘說得沒錯,朝中確實有人勾結外族,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益州的信陵王。”
信陵王是異姓王。
從前老信陵王有從龍之功,被追封爲王,後代可繼承爵位。
現在的這個,是第二代信陵王。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先皇在位時,如今時過境遷,君臣位置上的人更換,從前的情義不在,忠誠更是岌岌可危。
咱們荊州與益州相鄰,我也一直在觀察信陵王的一舉一動,他這些年雖安分,但我也未曾敢掉以輕心。”
縱使他知道鄰邊就躺着一只裝睡的老虎,他也還是會率軍上京搏一搏。
只要他解決京都那邊夠快,便能迅速奪得兵權,調取涼州與交州的兵馬支援益州,阻攔信陵王。
可今日有云九重那番話,他反而不敢賭了。
他不在乎外族入親,益州謀反,會死多少人。
可這場戰火會燒斷東華國的氣數,他就不得不慎重考慮。
他擡眼看向對面的姜銜雲,見他雙眼無神,分明是在走神。
“想什麼?”
姜銜雲的思緒收回,擡眼和面前的人四目相對,神情怔忡。
“六年前,我在益州遊竄,看到一個很像你的人偷偷越過邊境,去了西羌,那真的不是你嗎?”
那是他第一次進入西羌,也是在那次,他碰上那些砍不死的人,然後意外被雲九重所救。
當時他心裏藏了太多事,沉默寡言不少。
不過他對那些砍不死的人有點興趣,這才記住了雲九重的名字。
“……”
這事淮安王沒忘,他只是沒想到,當年他身後居然還跟着一個小尾巴。
“實不相瞞,當初我也是跟蹤信陵王去的。”
“……真的嗎?”
“……”淮安王頭頂青筋暴起:“你小子到底是多想弒父?”
姜銜雲心虛地瞟向別處:“哪有?我很敬重爹爹的。”
“沒看出來。”
淮安王算是確定了,他要是當了叛徒,這小子砍他的時候絕不會手軟。
“雲九重現在不管是爲誰做事,咱們的目標暫時是一致的。
明日你們就出發,前往益州那邊,找到信陵王勾結外族的證據。
把他解決後,你記得把雲九重也解決了,然後咱們揮師北上。”
淮安王氣勢凜然,語氣激昂。
“那王位別人坐得,咱們父子也坐得!”
“你北上到底是爲孃親小妹報仇?還是爲了王位?”
“……”淮安王剜了眼姜銜雲,這小子說話是一點也不會看氣氛,白瞎他說得這麼慷慨激昂了。
“報仇不殺人啊?位置空了可不得有人坐?”
“可我……不太想坐,我還是更想四處閒逛。”
他這些年都在外面浪習慣了,坐在那皇位上,跟將他囚在一處一輩子有什麼區別?
淮安王:“……”
我到底生了個什麼玩意兒?
……
第二天。
雲九重醒來,被叫去淮安王的院子內用早膳。
她到時,姜銜雲已經到了,正坐在屋內乖乖挨訓。
“那是你妹妹,你妹妹,你怎麼能用水潑她呢?她不要面子的?我怎麼就教出你這麼個玩意兒?”
姜銜雲委屈,小聲反駁。
“你也沒怎麼管過我啊。”
淮安王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敢頂嘴是吧?家法,給我拿家法!”
雲九重過去朝兩人行了一禮,這場鬧劇才結束。
淮安王給兩人交代了一下任務,基本都是昨晚他和姜銜雲商議過的。
除了除掉後,也除掉雲九重這條,其他有的都說了,沒有的也不充不少。
雲九重喫完擦了擦嘴,從善如流道。
“淮安王心繫天下百姓,是百姓之福,民女在此替天下百姓謝過淮安王。”
雖然知道這是場面話,但淮安王還是很受用,笑得合不攏嘴。
“不用謝,不用謝,多大點事?”
雲九重:“……”
姜銜雲湊過來,垂着眼不去看淮安王得意的樣,小聲在她身旁道。
“你的真誠呢?你再違心多說兩句拍馬屁的話,他能當場給你表演怎麼上天。”
雲九重斂了斂眸,也壓低了聲音。
“沒辦法,有其子必有其父。”
“???”姜銜雲猛然望向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我怎麼感覺你在罵我?”
“相信你的感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