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淨月聽出雲華縣主不想邀功,想了想後放下賬簿:
“縣主不必如此,淨月能到今日,多虧縣主的伸手相助。”
無論是擺平糖酒商會的人,好叫一捧雪平安開張;還是冒險將時疫的消息傳入宮中,傳到泰豐帝面前……都少不了雲華縣主的幫忙。
雲華縣主臉上謙虛地擺手,心裏則狠狠鬆了口氣。
她也擔心林淨月當上太子妃後,會仗着太子的勢欺人。
如今看林淨月與先前變化不大,可算放下心。
“行了,都是熟人,你也別太客氣。”雲華縣主恢復成以往直率的性子,大手一揮,讓人送上喫食,“我邀你來芙蓉樓,是有要事得告知與你。”
林淨月認真傾聽着:“可是世家貴女入京擇選一事?”
雲華縣主並不覺驚訝,東宮一向蒐羅情報手段高超,又有小令子陪在林淨月身邊,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事。
“貴女擇選,倒在其次,反正你我也左右不了殿下的心意,只能聽之任之了。”雲華縣主微微蹙眉,“我要說的,是梅家的事。”
看她一臉淡然,雲華縣主眼一眯:“梅家是太后的母家,但當年奪嫡時,並未站在陛下這邊。因此雖然被封承恩公,實則和成遠侯府一樣,沉寂落寞了多年。”
且梅家和成遠侯府相差無幾,府上的人都自詡有太后當靠山,氣焰無比囂張。
林淨月平靜搖頭:“一家是血脈至親,一家不過仗着些許舊交,攀扯太后罷了。”
但舊日交情,總有消磨殆盡的那一天。
雲華縣主突然想起林淨月正是出身成遠侯府,尷尬地咳了下:“反正,梅家剛開始看中的是三皇子,後不知怎麼的,又打上了太子的主意。
雖然受了挫,但梅家不會輕易放棄。”
林淨月佔了太子妃之位,梅潞可不會屈居人下,必定會對她下手。
雲華縣主也是擔心林淨月不知情時中了梅家的算計,這才急匆匆送了信會面。
林淨月挑眉,沒有明說已在東宮撞見過承恩公的事,只有些好奇地問:
“說起梅潞,我記得孟棠溪成了三皇子正妃,鬱青菱當上六皇子正妃,那鬱青青呢?”
鬱青青當日算計人不成自個兒反受其害,送上龍牀後被淑妃當場抓到,也不知後續如何了。
雲華縣主眼睛愉快地彎了彎:“她啊,還能怎麼辦,在鎮國公府的運作下,不日將隨其他選中的人一道,入後宮,當帝妃。”
聽說位份都定下了。
尋常公府貴女入宮,怎麼着也能得個貴人的位份。
偏因着避暑山莊那件事,鬱青青只被封了個才人,又得罪了淑妃,入宮不定得喫上多少苦頭。
林淨月眉頭微微一攏,泰豐帝竟也同意了?
還是說……就像他冊封唐映柳爲三皇子側妃一樣,是在打壓皇后一派?
琢磨到茶都涼了,林淨月索性先將這事拋之腦後,和雲華縣主聊了些閒話。
“今天一大早我爹傳來喜訊,南邊時疫控制得當,時疫方子又公佈的及時,想來再過上半個月,時疫就能盡消。”
“我算了一下,糖鋪這段時間盈餘七千餘兩,大頭盡在糖匣……時芸來稟,她和她爺想法子改良了一下製糖方子,每斤糖的成本,能降低整整兩文錢……”
“淨月,因着時疫的事,我養了幾十個大夫,其中不乏擅長治腿疾的,不如讓他們去一趟東宮……”
“此事,我得回東宮和殿下另行商量。對了,我正想另開一間南北雜貨鋪子,你可有興趣?”
雲華縣主沉思過後,冷靜地拒絕了:“先時我們四家同開醫館,本就惹來不少爭議,我這段時間故意沒有與你會面,就是擔心會被彈劾結黨營私……
這樣吧,我爲你引薦幾位南方商賈,個個都是有手段又老實的,你用起來也放心。”
……
閒聊過後,雲華縣主心滿意足,先行一步離開。
林淨月等了一會兒才下樓,攙着泊春的手即將上馬車時,她突然回頭吩咐小令子:
“去沽兩壺流光飲,一壺送去國子監給我大哥,另一壺,送到東宮,讓殿下嚐嚐鮮。”
“太子妃放心,奴才一定會將您的心意帶到。”
小令子歡天喜地應了下來,轉身去沽酒時,他敏銳察覺到有一道視線望來。
時疫尚未過去,酒樓不比往日熱鬧。
小令子一回頭,就看到右邊門口站了個高大的漢子,五官硬挺,身材結實。
那漢子注意到他的眼神,頓了下,禮貌地點了點頭。
小令子冷哼一聲,扭頭就去沽酒,沒有注意到那人將視線,投向了放下車簾的馬車。
“太子妃?”周肆然盯着鑲金嵌玉的馬車,以輕不可聞的聲音一字一頓,“她竟是,太子妃。”
直到馬車馳離,周肆然久久未能回過神。
他想過浮遠寺那日的女子,是大家貴女,也想過以她的膽識,許是將門虎女,卻從未想到,她竟會是太子妃!
難怪。
難怪他後來託了好幾重關係,去衙門去大理寺打聽那幾個惡徒的下落,卻終究不得半點消息。
“大哥,你站這兒幹嘛呢?”
肩膀突然被拍了下,周肆然僵着身子回過頭,看到笑容晏晏的林景顏和他的妹妹周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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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了鬆攥緊了的拳頭,很快冷靜下來:“剛剛東宮太子妃的馬車停在門口,我一時好奇,就看了看。”
“你說什麼?!”
林景顏鬆緩的臉色一下凝重起來。
她視線來回打量周肆然,生怕他被林淨月勾去了心思。
周肆然面無表情看着她,輕易察覺到林景顏情緒不對:“怎麼了?可是走路走累了?”
林景顏狐疑地收回視線,拉着他進了芙蓉樓:“是啊,走的我好累。對了,首飾都買好了,你什麼時候上門提親?”
妹妹周靈然笑嘻嘻催促:“就是就是,大哥,你看嫂子多好,還給我買了一對手釧呢,都是金子做的!
唔,說起太子妃,我還從未見過。早知就早來兩步,說不定還能看看太子妃可有嫂子貌美。”
周肆然沉默了一會兒,剛要定個時間,卻聽林景顏身邊的丫鬟插話:
“太子妃?也不過如此。你們或許不知,這位太子妃從小養在林家,還是我家小姐的妹妹呢,前不久纔回的侯府。
論起容貌論起身段論起脾性,她哪比得上我家小姐。”
周肆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