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公孫向辭一臉慌張飛奔而去。
宋稚綰哪裏會聽他的話，雖不知曉成碧到底踩到了什麼。
但看錶哥的反應，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此刻在她心裏早已把民間志怪裏的怪物都過了一遍。
宋稚綰拔出腰間的匕首，毫不猶豫跟了過去。
寂靜陰沉的竹林叢中。
透着一股詭異非常的氣氛，成玉成碧兩人宛如血液凝固，面色發白地僵直在原地。
二人腳下都踩到了那“軟趴趴”的東西。
可那坨“軟趴趴”，竟在動！
“嘶——嘶嘶——”
埋在落葉下沉睡的野物甦醒，爭先恐後地從竹葉裏冒出頭，躁動地吐着信子，似乎很是不悅。
成玉驚恐地瞪大雙眼，渾身顫抖，剛擡腿想跑。
不料腳下一動，竟將那些野物驚得更加躁亂，等她反應過來時，腳面上已經爬滿了一條條冰冷的蛇身。
倆人腰間都有防身的匕首，可此時已不敢輕舉妄動了。
腳下的蠕動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眼前這數十條花色交錯的蛇。蛇不比腕口粗，約莫有十幾二十條，且不是尋常田間常見的無毒蛇。
若要奮力一搏，未必不能逃脫。
但憑兩人的身手，即便能將這些蛇斬於刀下，也難以防住不被咬傷。
要是被咬了，剩下公孫向辭和宋稚綰二人將她們帶出去也是個難事，即便帶出去了，也不知毒發的速度能不能撐到解藥來。
蛇天性冷血，喜暖。
不過片刻間，便已經順着二人的腳面往腿上爬去了。
“三姐姐……”
成碧這下真成篩子了，她最怕蛇了。
成玉手裏握着刀把，瞧着比她鎮定些許，但開口的聲音也沒好到哪去：“別、別怕……你只要不動，蛇一時半會還不會咬你。”
她嚥了咽口水，又深吸了幾口氣，像是下了決心：“五妹妹，一會我把蛇都從你那引過來，咬一個人總比咬兩個人好。”
“姐姐！”成碧連哭都不敢哭，生怕驚動了腳下的蛇。
成玉緩緩拔出匕首，她方纔腳下一動，大部分的蛇都爬到了她腳面上，在成碧那邊的只有幾條。
所以由她來引蛇是最好的法子。
“五妹妹，你待會尋着機會趕緊跑遠一些，這些蛇我一人能解決得了，你們仨人記得快些把我帶回去找解藥。”
“我還不想死呢。”
顫抖的聲調越說越堅定，她作爲姐姐，應該護着弟弟妹妹纔是。
匕首出鞘，嘶嘶的吐信聲中緩緩響起幾聲哨音，成玉只覺得腿上的蛇蠕動得更厲害了。
好在纏在成碧身上的蛇聽見哨音退了下來。
她不大會吹哨音，往日在家中聽見公孫向辭吹時，成玉還總說他一副紈絝子弟的調調。
沒想到在緊要關頭，這調調竟能救命。
正當成玉再次想吹響時，竹林中卻悠悠傳來一段用哨音吹成的江南小曲。
二人順着聲擡頭望去。
公孫向辭一手鋤頭一手匕首站在不遠處，高束腦後的墨發隨風揚起，一身應景的墨綠錦袍，在這林叢中宛如天降救星，氣勢可敵千軍萬馬。
那雙狹長的鳳眼死死地盯着倆人，緊繃的臉色像是氣得不輕。
許是他吹得好聽，那些蛇都發了狂似的朝他爬去。
不怕嗎？
怕得要命！
可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讓家裏姑娘如此涉險。
蛇逐漸爬到跟前，公孫向辭咬緊牙關，握着鋤頭柄用盡力氣一鋤下去，離得最近的一條蛇被斬成了兩截。
蛇頭沒了，蛇身卻還劇烈扭動着。
一時間，吐信聲更狂躁了，原本還匍匐在地上的蛇全都緩緩擡起頭，對着他蓄勢待發。
“嘶——！”
側面兩條蛇張開血盆大口往他腿上襲去，公孫向辭握着匕首一揮。
兩截蛇頭應聲落地。
還沒等他鬆口氣，另一側又襲來兩條蛇。
他的哨聲被蛇羣的襲擊打斷，成玉成碧身上還掛幾條不願走的蛇。
可真是掉進蛇窩裏了。
鋤頭對靠近的蛇羣起不了什麼作用，只能拿來擋一擋，僅靠着那把匕首，公孫向辭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擋得住身前的，擋不住身後的。
大不了就是被蛇咬，他如此英勇，值了！
可偏偏身後一陣腳步聲打破了他英勇獻身的計劃，還未等公孫向辭回過頭，只聽見身後匕首破風。
瞬息間，好幾截蛇頭咕咚落地。
宋稚綰從他身後竄到了身側，動作凌厲輕盈，手中的匕首冒着寒光，在她腕間翻轉了下刀刃，又解決了幾條蛇。
在這種緊要關頭，公孫向辭竟不爭氣地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從容冷靜，自始至終沒說半個字，可那雙眸子在揮刀時卻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這下信了，表妹真能獵野豬。
“四哥哥！”
“表哥！”
驚呼聲讓公孫向辭回過神來，可那條張着血盆大口的蛇已經到他跟前了。
公孫向辭：要被蛇咬嘍。
宋稚綰想不了那麼多，一切都是憑着本能在行動。她一面擋蛇，一面側身擡腳，一腳將公孫向辭踹飛了出去。
那條撲來的蛇就這麼落到了她的腿上。
宋稚綰不怕蛇，抓起蛇身便丟。
那蛇大概是不甘心，在被她斷成兩截前，硬是在她小腿上咬了一口。
宋稚綰悶着沒吭聲，竹林上的黑影卻動了動。
蛇還沒解決完，一把刀用着實在是不趁手，她索性跑到被踹飛的公孫向辭身旁，搶過了他手上的匕首。
又冷着臉拋下一句：“別過來。”
這是他方纔對她說的話，像是嫌她是個累贅。
宋稚綰心裏是不服氣的，她瞧着表哥的身手還沒她好呢。
公孫向辭：……不敢說話。
怕表妹一氣之下把他也砍成兩半。
宋稚綰雙手執刀，直接當雙尖刃揮了起來。一個旋身，帶起一陣刃風，那些突襲的誰沒能靠近她半分，便身首異處了。
身爲公孫家的子孫，三人自然認得這刀法。
她們都學過，可跟宋稚綰比起來，差遠了。
震驚之餘，公孫向辭還沒忘了正事，他連忙閃身去到成碧面前，成碧身上只剩兩條蛇。
他沒了匕首，只能用手了。
一手一條，正好能甩飛出去。
身上滑膩冰冷的觸感消失，成碧這纔敢大口喘氣。兩人又去到成玉身邊，將成玉身上那幾條蛇捏着蛇頭扯了下來。
好在三人都沒被咬。
正當幾人想去支援宋稚綰時，竹林中那些吐信聲早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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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個握着雙刃的清瘦背影站在其中，她今日穿得好看，一身水藍色的紗裙，頭上也綁着同色的髮帶，靈動嬌俏。
瞧着就是個粉雕玉琢、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誰能想到她竟能一人獨戰羣蛇。
幾人朝她跑過去，公孫向辭擡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捂着心口彷彿劫後餘生：“表妹，你是哥哥的大救星……”
他話未說完，宋稚綰卻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身子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成玉眼疾手快，連忙把人撈進懷中。
公孫向辭看着自己的手掌發愣：“蒼天在上，我絕對沒有用力！”
“蒼你個頭啊！綰綰被蛇咬了！”裙襬掀起一角，成碧這才發現宋稚綰小腿處的咬印。
成玉：“糟了！快下山！”
公孫向辭來不及深究她是什麼時候被咬，他蹲下身子，急道：“快把表妹放上來，我揹她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