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們仍是朋友

發佈時間: 2025-08-17 07:4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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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瀾亭找她是爲了來和她說一聲,他約了車,早上五點就先走了,麻煩她和阿公阿婆說一聲。

大年初一的時間點,他哪裏約得到車子?

應筠以爲他是因爲自己冷漠的態度而彆扭,逞強要離開。

其實沒必要的,一晚上都留了,不在乎這麼一時半刻的。

當然她開口挽留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她怕他出事。

又是在她家過了一夜,真出什麼事,她擔不起這個責任。

所以她說:“你也不用這麼着急的,等天亮了再走就好。”

鄭瀾亭捕捉到她目光裏的憂慮,苦笑着搖了搖頭,打消她的擔心,“是我爸媽安排的車。”

應筠聞言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也許是因爲感受到這次分別後大概很難再有以後,鄭瀾亭在不斷“轟隆”作響的炮聲中,終是落下了淚來。

應筠想,淚水本不該屬於這個喜慶的節日,但與告別相關,又好像情有可原。

應筠成長於複雜的環境之中,父母的缺失促使她擁有比同齡人更成熟的心智,塑造出她身軀裏最爲剛硬果決的一部分。

但阿公阿婆給予她的愛,街坊,朋友對她的關心照顧又宛如一場和順的春風,不斷浸潤滋養她的內心,將善良溫和注入她的靈魂中。

所以應筠總是願意去理解,體諒,或許每個人走出一段感情需要的時間都不同。

這也是爲什麼,即便分手了,她也仍舊願意一次次給鄭瀾亭談話的機會。

鄭瀾亭抽泣着道歉:“阿筠,對不起,我也知道我已經給你添了很多困擾,其實我其實也不想這樣的,我只是……只是太愛你了……阿筠,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不出國,或者我沒有總想着讓你,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鄭瀾亭語無倫次地訴說着歉意,悔恨,如果……

會嗎?

應筠想,答案是很肯定,不會。

應筠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種悲觀的想法,她總是覺得,如果有些事,註定要發生,那麼不論你當時做了什麼樣的選擇,什麼樣的決定,結果都不會改變。

路換了另一條走,目的地也還是那個。

“大年初一不好哭的,鄭瀾亭。”應筠嘆了口氣,保持着距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新一年,我希望你能往前走,好嗎?”

鄭瀾亭知道,他和應筠是真的不會再有以後了。

他牽強地扯了下嘴角,說:“我……努力試試吧。”

鄭瀾亭在這個夜晚第一次提出了一個有些冒昧的要求,“可以再抱一下嗎,阿筠?”

應筠沉默了幾秒,本來想說不了吧,但話到嘴邊,應筠又突然想起那些因爲缺乏一個擁抱,就做出衝動之舉的社會新聞來。

“好。”她點點頭,上前一步,抱住他。

鄭瀾亭緊緊地回抱住她,心有不捨,但也開始慢慢接受,這應該也是他最後一次做這樣親暱的越界之舉了。

應筠沒有掙扎,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鼓勵說,“瀾亭,以後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認真地向她承諾,“好,阿筠,你也是。”

“嗯。”應筠和他拉開距離,“那晚安,你睡得冷嗎?”

“不冷的。”鄭瀾亭搖搖頭,目光不捨,“晚安阿筠。”

回了房,應筠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

至少這一回,她覺得鄭瀾亭是有在試着放下的。

凌晨時分,應筠卻一點睏意都沒有,她將紅包和項鍊都謹慎地收入櫃子深處。

看了半天,卻還是覺得不放心似的,又搬起另一側的棉被,壓在了上面。

這下安心多,應筠叉着腰,滿意地看着那個高高堆疊的棉被山,又覺得自己這樣子有些小家子氣。

不管了,就這樣吧。

她無奈地失笑,終於躺到牀上,外面的煙火聲還在響,忽遠忽近。

應筠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心中略有憂慮,她在想,葉嘉淮有聽到那聲敲門聲嗎?

她要問嗎?可是又該怎麼問呢?

應筠晃了晃腦袋,強制自己閉上眼,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況且,他們也沒見過幾回,聽見了也大概率認不出來是誰,就算認出來……她也可以好好解釋的。

應筠自覺問心無愧,想清楚了,就也不再有負擔,閉上眼,進入淺眠。

外面的焰火要響一夜,她從小到大反正是習慣了,總之這晚基本上是睡不到什麼覺的。

應筠還記着鄭瀾亭清早要走的事,沒躺下幾個小時就起來了,畢竟沒有讓客人空着肚子走的道理。

四點多,外面天還沒亮,響徹一夜的炮仗聲暫時弱了些。

天空等待破曉,爆竹也在等待下一輪燃爆的時刻。

應筠早起給鄭瀾亭泡了杯紅糖水,又煮了糰子餛飩和雞蛋。

鄭瀾亭心裏過意不去,“不用這麼麻煩的,阿筠。”

應筠把碗筷端到他手裏:“這是習俗,圖個好兆頭,快喫吧。”

等他喫到好,阿公阿婆也起來了,給他包了個紅包。

鄭瀾亭推拒不過,應筠也說是心意,他只能收下,他背上包,手機恰時響起。

車子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應筠套了件羽絨服送他出門。

空氣裏,隱約有焰火燃放過後殘留的硫磺味。

他們擁抱,道別,應筠在他難以啓齒時,堅定地告訴他,“我們仍是朋友。”

車子開出很遠了,鄭瀾亭卻還開着車窗探出個腦袋來和她招手,“阿筠,再見。”

應筠也和他揮手,誰:“再見。”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車影逐漸消失在遠方漆黑的天際線,尚未迎來白晝,迎面襲來一陣凜冽的寒風,髮絲拂面。

應筠微眯起眼,攏緊了衣衫,轉身回屋,她在心頭默默祝福了一句,希望你的心事都能隨着風散去。

在家裏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快,除了大年初二蘇令儀他們回來之外,身邊也沒什麼親戚需要特別跑一趟拜年的。

蘇令儀她們回來的那天,爲了避免過多的接觸,應筠仍舊秉持着從前的習慣,喫過飯,就自己出門逛去了。

她也沒想到,還能碰見幼時的好友。

是年年先上來和她打的招呼,應筠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她,驚喜地握着她的手:“是年年對嗎?”

年年是在她們初一那年搬走的,當時雖然互留了家裏的號碼,但在那個她還尚且買不起手機的學生時代,一次再普通不過的號碼變更,輕而易舉地就中斷了兩個少女的友情。

十年的光景,足以將一個人全然變成另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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