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耕縣村晚開唱第一天。
一大清早的,天色微涼,林寶初就起牀了。
她剛更新完縣衙的晴雨表,扶貧小隊的人就陸續來了。
雖然今日比平常起得要早,但大夥兒無不是精神奕奕、興高采烈的模樣。
沈箏和趙佳兒也領着孩子們來了。
“大家都別這麼緊張,放鬆點,咱們都練了這麼久了。”
林寶初見他們興奮的同時,也緊張得坐立不安的樣子,就安撫了兩句。
李餘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能不緊張嘛,你們瞧瞧外面。”
衆人舉目朝縣衙門外看。
門外。
四里八鄉的百姓們全都來了。
走路的、坐轎的、騎驢的,從天不亮開始,進城的人就沒斷過。
而且還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豐耕縣一城十二村,只要能動的人都來了,更何況還有其他州府的人。
這陣仗,頗有當年劉三姐會歌之勢。
“今兒保守估計,得有兩萬人。”李餘猜測道。
“不止。”朱金華反駁他,“咱們縣來的就不止兩萬人,更何況還有這麼多外地的人來。”
“嘖嘖,當真是萬人空巷啊。”
早知道,他們就不上臺了。
“好了,都去準備吧。”林寶初揮散衆人。
他們還得去會場指揮百姓們落座呢。
沈戟已經去了地裏,林寶初說孩子們唱歌的時候需要手捧花。
給舞臺增添氣氛,也能減輕孩子們的緊張。
於是他天不亮就起牀,找幾個人跟他一起去山裏,摘南瓜花。
金燦燦的南瓜花既好看,結束了又能拿回家去炒了喫,不會浪費。
“福公子、福姑娘,走吧,我帶你們去會場。”
演出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了,林寶初到前院來叫福家兄妹。
謝家人有謝談竹親自招待,無需她操心,她只需招待好福家兄妹即可。
“太好了,終於要開始了,我都等好久了!”
福珠打從昨天到這兒開始,就已經感受到豐耕縣的熱情,和今日的盛況了。
昨晚城裏在街上納涼的人無數,他們一直在說今天聯歡會的事兒。
大家都激動得睡不着覺。
她也是。
果然不出所料。
福珠和林寶初一出縣衙,就被城門口的人海嚇到了。
豐耕縣的城門口已經被人羣堵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不僅如此,城裏的大街上也全都是人,一望無際,堪比外面的稻田。
城門口的戲臺是背對稻田,面向大街的,所以人羣從城門口進,一直擠到大街上。
周厲帶着幫縣衙送貨的幾個壯漢,站在戲臺前,用棍子橫着,圍出一個圈。
這個圈裏,就是所謂的貴賓席。
豐耕縣的村晚沒有邀請貴賓。
這個地方是扶貧小隊的家屬觀看區,以及上臺表演的孩子們休息觀看的地方。
“娘,來,您坐這兒。”
商卓把自己的老孃背來,單獨給她安排了個位置。
他想着,趁他孃親還清醒的時候,多帶她出來看看熱鬧,看看豐耕縣的變化。
就當他盡孝了。
林寶初把福家兄妹領到貴賓席落座,讓他們自己先待着,她去幫沈箏的忙去了。
“不是說申時開始嘛,這咋還沒開始呢?”
“周捕頭,啥時候開始啊?”
城裏的百姓一大早就拿着板凳來佔位子了,等了整整一個上午加一箇中午,午飯都沒喫。
就爲了佔個好位子看戲。
周厲往後看了一眼,見耍把式的上臺了,纔回頭大喊道:“好戲開始咯……”
他渾厚的嗓音一出,原本鬧得翻騰的人羣,霎時靜了下來。
緊接着,只見臺上“噗——”地一聲兒,雜耍的人用酒噴向火把,火苗炸響。
“好!”
下臺的觀衆們立刻入戲,大聲叫好。
戲臺後方,林寶初和沈箏在給孩子們打氣,“大家別緊張,唱錯了也沒關係,好不好?”
她一邊給孩子們打氣,一邊給他們發南瓜花。
開場的曲子,是沈箏和孩子們一起唱的《山路十八彎》。
這首曲子唱的就是山裏的人,是最快能把沒聽過流行歌曲的古代人帶入其境的歌兒。
所以林寶初選了這首歌開場。
“好了,大家按照隊形,陸續上臺吧。”
沈箏不愧是從小偷溜出宮,混跡在各大戲場的人,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緊張。
還一直在鼓勵孩子們。
“嫂嫂,我上臺了。”
“加油!”
沈箏領頭,帶着孩子們從戲臺側面上臺,按照隊形站好。
戲臺上雜耍的人,瓶子裏的酒也快噴完了,在百姓們的掌聲中,雜耍的人退了下去。
“噓——都別吵!”
大夥兒翹首以盼了十天的好戲,終於正式開始了。
所有人都激動不已,抓着旁邊的人胳膊,提醒他們快把目光投到戲臺上。
生怕有人錯過似的。
“喲……大山的子孫喲,愛太陽咯……”
沈箏那猶如黃鶯一般嘹亮、清脆的嗓音,像涓涓細流淌入大河,劃開長空。
由緩變急,由低變高,婉轉動聽。
盤旋在戲臺下萬千百姓的頭頂,最後漸漸融進心裏。
沈箏長得好看,聲音甜又亮。
只一句開嗓,便抓得大夥兒心癢癢的,一顆心都要飄起來,追隨那歌聲而去。
但這首曲子帶給他們的,還不止這些。
只聽那一句婉轉嘹亮的歌聲之後,排山倒海而來的,是這首曲子大氣、壯闊的曲調。
沈箏領唱,她身旁的孩子們在和聲。
在他們的一唱一和下,這首歌的意境和磅礴的氣勢,才正式掀起臺下人潮的震撼。
“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的水路九連環,這裏的山歌排對排,這裏的山歌串對串……”
豐耕縣的大街上,只聽悠揚的歌聲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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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得青山迴應、唱來夏風陣陣、唱響稻田沙沙作響。
百姓們猶如身臨其境,跟着歌聲走進那山路十八彎,走進那金銀寨。
一曲唱響,驚爲天人。
福珠目瞪口呆,癡癡地看着戲臺上的人,發出羨慕的聲音。
“哥哥,我好羨慕山裏的人。”
福玉又何嘗不感到震撼。
這臺戲,超乎他的預料,顛覆他的想象。
驚得他說不出一句話。
福家兄妹身旁的謝家人亦是如此。
沈箏一開嗓,謝天高就像被人掀開了天靈蓋一樣,直擊心靈。
他挺直腰板,嘴巴張得老大,雙手更是激動得要把椅子的扶手捏碎。
“這、這是什麼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