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兩人同時看向關上的房門口,顯然龔敬還沒到門口。
姜銜雲收回視線,對着雲九重一挑眉,攤開雙手,那意思很明顯。
來吧!
門外的龔敬還在滔滔不絕地向信陵王誇雲九重改命的本事,剛踏上臺階,門內突然飛出一個身影,衝兩人面門來。
信陵王眸光一凌,伸手控制住這一團人型,拖着在地上轉了幾圈,才卸去力道,反扣住他的手壓在他背上。
“誰,膽敢擅闖我信陵府?”
“嗷嗷嗷——”
姜銜雲疼得大叫,絲毫不顧及臉面。
“是我!世叔,是我!”
信陵王聽出姜銜雲的聲音,一張老臉躁得慌。
大半夜闖進女子房間還被打出來,簡直丟臉!
但一想到剛纔他和龔敬的推測,他一時竟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重新看待姜銜雲。
如果他只是單純的見色起意還好。
若是他認出雲九重,想要取雲九重的性命,他又該如何處理?
他遲疑鬆開手。
姜銜雲得到自由,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右手捂着自己被踹得發悶的胸口,被信陵王抓得發痛的手在半空中猛甩,想要甩掉手腕上的痛楚。
他委屈巴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世叔,你這下手也太狠了!下次能不能先看清人再下手啊?”
信陵王:“……”
信陵王:“大晚上的,你不在你那屋呆着,來這作甚?”
雲九重從屋內走出,龔敬急得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查看雲九重的情況。
“沒事吧?”
雲九重微微搖頭,神情平靜。
“沒事。”
姜銜雲看到雲九重,垮着的臉上瞬間露出兇相,指着她大聲咆哮。
“世叔,抓住她!她是殺害我小妹的兇手!
當初在京都,就是她殺了我小妹,冒充我小妹出席,和叛軍裏應外合謀反。
若非我爹提前爲我安排了一隊人手護我周全,恐怕我現在已經和我小妹在地府見面!”
龔敬看向雲九重,卻沒有從雲九重那張死水一樣的臉上看到任何表情。
信陵王的整張臉藏在陰影中,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他最怕的就是現在這個情況,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個姜銜雲,怎麼這麼會來事?
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他這,還偏偏讓他和雲九重在這遇見。
若雲九重只是普通的通緝犯就算了,可她現在對他有用,他怎麼可能輕易交出去?
空氣中的氣氛突然凝重。
姜銜雲也察覺到不對勁,視線從雲九重身上轉到信陵王身上。
“世叔,你這是怎麼了?”
沉默的信陵王從陰影中擡起頭,笑着道。
“無事,今日也晚了,不如賢侄先去休息,明日我定給你一個答覆,如何?”
姜銜雲心中咯噔一下,信陵王這明顯是在袒護雲九重。
他面上裝得很好,又菜又慫。
“行,我信世叔。”
說完,他朝院門口甩袖而去,走的時候還不忘指着雲九重的鼻子放狠話。
“你給我等着!”說完他回身繼續往院門口走。
信陵王望着姜銜雲離開的背影,心沉了沉。
看來,這段日子他是不能讓姜銜雲離開信陵府了。
姜銜雲低着頭,埋在陰影中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信陵王會袒護雲九重的原因,無非是他現在不好得罪雲龔兩師兄妹,亦或是雲九重對他有用。
無論是哪種情況,對他這邊顯然不太好。
如此他可能走不出信陵府了。
不過留在信陵府本就是他的目的。
哎,沒想到,他費盡心思想要用祝呈羅留在信陵府,最後反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只要能繼續留在信陵府,他的目的就達成一半。
信陵王看向雲九重,開口問道。
“雲姑娘當真殺了瓏珏郡主?”
“我向她承諾,只是關她幾日,她自己撞桌自殺了,如果信陵王想要爲瓏珏郡主找回屍首,怕是要失望了。”
信陵王聽到這話,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便聽到雲九重徐徐道來。
“我怕被人發現,將她分屍後扔到各個山頭,如今被野獸啃食,已經只剩白骨。
她死得太冤,怨氣太重,我怕她向家中託夢,也杜絕她害我的風險,散了她的魂,她也不可能再投胎轉世。”
院子內一陣寂靜,落針可聞。
是個狠人!
龔敬震驚得臉上的表情快碎了,指着雲九重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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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能這樣?皇室中人得紫氣庇佑,你這麼做,就不怕日後遭反噬嗎?”
雲九重抖了抖長袖,雙手端莊放在身前,下巴微擡,一絲悔意也沒有。
“做就做了,學這一身本事看破天機,就該去逆轉乾坤。
可惜當時沒有真殺得了宴寧世子,被他給逃了。
不然淮安王早就上京爲他討個公道,皇上再借錦華公主的手收拾了淮安王,之後再收拾錦華公主,統一皇權。”
說到這,雲九重臉上才流露一絲惋惜之色。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宴寧世子沒死成,我也淪爲棄子。”
“你……你……”
龔敬被雲九重氣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最後憤然拂袖離去。
信陵王:“……”說好的給我牽線搭橋呢?
信陵王無語了,但還是想先去哄龔敬,對雲九重道。
“姑娘早些休息,我去看看龔公子。”
走到院門口的龔敬忽然停住,回頭指着雲九重的鼻子大罵。
“活該你被逐出師門!”
雲九重置若罔聞,朝信陵王行了一禮,毫無負擔地回了屋裏,關上房門。
信陵王快步去追龔敬,心中卻在盤算。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這姑娘的果敢和狠辣,很是合他心意。
如今她在京都被通緝,纔會跑到這來。
若是能將她收入麾下,那絕對是一員猛將。
他在龔敬的房裏,聽着龔敬罵了雲九重大半夜,心中對於拉攏雲九重也更多了幾分把握。
因爲雲九重和龔敬不是一路人,沒什麼底線。
第二日信陵王去雲九重的客院,上門叨擾,說明來意。
“雲姑娘,我很是欽佩你們方士,若是你能入我麾下,成爲我的幕僚,昨日之事,我可爲你擺平。”
雲九重端起茶杯,垂下的眼眸瞥了眼杯中茶水裏浮沉的白毛,又放回茶托上。
“來人,重新沏茶,我不喝白茶。”
不遠處的丫鬟趕緊過來,正要端下去,信陵王忽然擡手阻攔,將茶托上的茶,重新遞到雲九重面前。
“這可是上好的君山銀針,三百兩才得這二兩,我特意帶來給姑娘品嚐的,連龔公子都沒喝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