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遠侯府,
唐映思戰戰兢兢陪同唐華盈來到曦明院。
不是她不爭氣。
上一回前來,大姐姐還是大姐姐。
這還沒過多久,大姐姐就成了太子妃。
那可是東宮太子妃!
“華盈,你說太子妃找我們有什麼事?這段時間劉嬤嬤奉命,專心教導太子妃和唐側妃,我們都安安分分待在自家院子裏,也沒做什麼多餘的事吧……”
還是說,她做了什麼冒犯太子妃的事,自個兒不知道?
唐華盈思量着爹爹的話,輕聲安撫她:“放心,不是什麼壞事。真要是壞事,映念不可能沒來。”
唐映念拿了唐映柳給的銀子,故意暗害曦明院的事,可在侯府鬧的沸沸揚揚。
也就唐映思心思單純,覺得唐映念沒什麼壞心思,只是爲了姨娘和弟弟,不得不向主院低頭要銀子,還時不時去探望她。
可也不想想,何夫人管家的時候,幾個姨娘是都不好過。
但如今是老夫人和孃親管家,她們三姐妹每月的月銀都是一樣的。
也沒因唐印臣年紀小,就缺了少了他那份,而是給了三姨娘,讓她給存着。
唐映念說是爲了銀子,當誰不知她心眼小,暗暗記恨大姐姐一般。
唐映思被唐華盈的話詭異地勸住了,她稍稍鬆了口氣,餘光偷偷打量着守在門口高大的侍衛,臉紅了一瞬,很快又變得慘白。
等大姐姐嫁去東宮後,她就快十五歲了,也得,嫁人了。
“兩位小姐來了,快進來吧,太子妃正等着呢。”
泊春笑着接過兩人遞來的親手做的點心,先迎了兩人進屋,再讓東宮宮女仔細探查一番,免得又鬧出上回唐映念那樣的事。
唐映思垂喪着腦袋,跟着唐華盈行了禮,又分別坐在林淨月兩側,攥着手帕,心中無比忐忑。
林淨月已有大半個月沒見過兩個妹妹,認真打量幾眼後,忍不住推了推曦明院小廚房做的幾道菜,關切地道:
“映思似是瘦了不少,可是廚房的人又折騰了?你放心,大姐姐明日就找廚房的人,好好敲打一番。”
唐映思趕緊搖頭:“嬸孃主持中饋,行事非常公正,並非小廚房故意慢待我,是……是另有原因。”
見她不肯如實說來,林淨月看向唐華盈。
唐華盈輕咳了一聲,直白地道:“還不是她那門親事給鬧的。大姐姐,你是不知道,何夫人身爲主母,拿捏着庶女們的親事,而祖母她……”
她說話委婉了些:“祖母,一向不怎麼看重侯府庶女。”
唐映念討好主院,也存了一兩分求何允芳給她指個好人家的念頭。
這事,林淨月剛回府不久,唐映思就曾提起過。
只不過當時林淨月自身都尚未在侯府扎穩腳跟,更別說幫唐映思了。
“映思,你仔細說說,你那門親事,是怎麼一回事。大姐姐現在可是太子妃,我定會爲你做主。”
唐映思咬了咬下脣,糾結地絞着手帕:“三年前,我才十一歲的時候,三姨娘懷上了印臣,在府上很是得意了一陣。”
何夫人一爲敲打,二也想結交個人情,就勸動成遠侯,將唐映思許給比她大了三十歲的宗室子弟。
老夫人不贊同,但被成遠侯一勸,也沒說什麼,只堅持等唐映思及笄後再出嫁。
唐映思紅腫着眼睛:“大姐姐,你不知道,那人……那人是個天閹!他就喜歡年輕的小姑娘,娶了好幾房婆娘,都是被他給活活打死的。”
她嫁過去,都不知續了多少道弦,也不知還能活上幾天!
林淨月臉色一沉:“就沒人報官?”
“誰敢啊?”唐華盈嘆了口氣,“我爹說了,他是宗室,是皇親國戚,打死幾個人,報了官也沒用,頂天兒了關他十天半個月的。”
關完,還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唐映思無聲啜泣,既恨何夫人太狠心,又恨成遠侯和老夫人太過無情。
可她和姨娘,都無力反抗,只能惶惶不可終日,眼睜睜看着及笄那一天,越來越近。
林淨月一擡眸,一邊思量對策,一邊用公筷往兩人碗裏夾菜,溫聲勸道:“你且寬心,離你及笄,還有一段時間,大姐姐給你想法子。”
唐華盈也拍了拍唐映思的背,讓她喝口水歇一歇。
唐映思年長她兩歲,小時候也一起長大,誰知……
她突然想起什麼,垂了下眸子,心中也有點忐忑:“大姐姐,我聽爹爹說,祖母,似是動了送我和映念去皇子府上當侍妾的念頭?”
唐映思哭聲一停,結結巴巴地道:“不……不可能吧,祖母不像是這麼糊塗的人。”
當妾室,哪有做正頭娘子來的舒坦?
唐映思和唐華盈又覺不是不可能,老夫人都能坐視何允芳將唐映思許給那樣的人家……
被兩人緊緊盯着,林淨月也不想瞞着,緩緩點了下頭。
這下唐華盈也慌了神:“我不喜皇子,我喜歡斯文些的書生,要長的俊俏,最好會點武功,能保護我,也會陪我銀詩作畫……”
林淨月忍不住側目,這小丫頭心思還挺多。
挺好的。
唐華盈每說上一句,唐映思就在旁邊跟着點頭,但她跟唐華盈的要求,又有一點不同:
“我也喜歡俊俏書生,但他要有主見,身子骨要正,不許納妾,也不能太過風流。”
左右都是在做夢,唐映思說了個痛快。
林淨月順着兩人的思路暢想了一下,顧及到處都是東宮暗衛,她沒有貿然說出口,只催着兩人用膳:
“快喫,這些都是鄭家嬤嬤的拿手好菜,專爲你們倆做的。這道藕夾肉,脆而……”
唐映思和唐華盈二人喫的心滿意足,離開時,一人手裏揣了個荷包。
同一時間,主院
青樓的人又來要錢,何允芳捏着鼻子給了,正想問問成遠侯的下落,就見成遠侯滿臉喜氣地回了主院。
他像是年輕了十歲一般,隨手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坐去主位,看看等着用膳的何允芳和唐映柳,當衆宣告:
“我要納新人入府,就在後天。你收拾出幾桌酒席,不必太過鋪張,就請母親、印元印庚和其他幾個姨娘來湊個熱鬧。”
何允芳渾身一顫,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你當初娶我時,明明說了,府上不再納妾,你怎能言而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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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映柳也一臉不快:“爹,你在外面養了幾個也就算了,怎麼還要把人納進府上?”
“雲娟跟她們不一樣,她沒了我,活不下去。我既然將人救下,就不能坐視不管。”
成遠侯回府前就做下了決定,咬死了不鬆口。
一如當年在鄭雪晴靈堂前,當着一羣人的面,堅持要迎何允芳爲續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