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費盡心思邀請我，我怎麼好意思拒絕？”程子玥轉過身來，卻見只有雪妙璇一人。
原本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被剪到只齊到耳下，髮尾未修整過，顯得參差不齊。臉上化了妝，卻仍能看出面部泛黃，眼下一片遮不住的青紫，全身上下，只有那一身衣服才能勉強算得上體面。
程子玥靜靜地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鋃鐺入獄的那一天，心中感慨萬千。
“你看什麼？！”雪妙璇惡聲道，“程子玥，看我這副樣子，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訴你，當年的你比我狼狽千百萬倍！就像一只螻蟻！”
“是嗎。”程子玥說。
雪妙璇上下掃她一眼，詫異道：“聽說你失憶了，怎麼現在看來倒像是什麼事也沒有？”
程子玥垂下眼：“我爲什麼會恢復記憶，和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不是同一人所爲嗎？還有什麼可問的。”
雪妙璇聞言，神情驚駭莫名，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程子玥將她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大家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棋子與棋子之間，又爲什麼要彼此傷害呢？都是主宰不了自己命運的可憐人罷了。
“帶我去看看他吧。”沉默片刻，程子玥開口。
豈料，雪妙璇猛地擡頭，眼裏迸發出瘋狂的光芒，隨即，程子玥整個人便被撲倒在地上。
粗硬不一的沙礫硌着後背，一股痛意在瞬間席捲所有感官。
“嘶–”程子玥咬着脣，只覺得背部像是在流血，痛得有些麻。雪妙璇趴在她身上，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微微放大，模樣看起來，竟顯得格外猙獰。
“你別想命令我！別想！！”雪妙璇的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神情瘋狂，竟然有點失控。
晨光熹微，隱隱照射出地面上糾纏的人影。
雪妙璇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瘋狂顫抖着，兩指死死鉗制住程子玥的喉嚨，後者一張白皙的面孔漲得通紅，呼吸漸漸急促。
“程子玥！你以爲祁珩是真心待你嗎？不！”雪妙璇咬着牙，手下一用力，程子玥的整個身子都跟着顫了顫，“他不過是玩玩罷了，你，還有慕曼，都是玩玩！哈哈哈哈！”
“他真心愛的是我，是我！”雪妙璇的眼中閃過一抹鮮紅的殺意。
程子玥趁此機會，用力一腳踢在她頭上，雪妙璇整個人差點飛出去。
“你！”她再次擡起頭時，眼裏已是腥紅一片，“找死！”
說話間，腦袋又中了一腳，這一次，程子玥是早有準備，直接把她整個人踹得歪倒在地。而程子玥則趁此機會，從地上爬起來，反手扣住她的脖子。
脖子還隱隱作痛，幸好早年母親硬要她學了點武術防身。
“放開我！”手下還未用力，雪妙璇卻開始瘋狂掙扎。程子玥一時不察，再加上剛纔被制，有些泄力，居然沒能壓制住她。
雪妙璇坐在地上，雙目充血，看上去分外可怖。
“踐人！小雜種！你們今天就給我一起下地獄去！”一股野獸般的低吼聲，只見雪妙璇猛地起身朝背後的洞外邊跑去，程子玥立刻跟上。
洞中泥土似受了潮，有些溼滑，雪妙璇踩空一處，直接趴倒在地。她眼睛一轉，看見緊隨其後的程子玥，表情森冷。
“啊！”程子玥輕喚一聲，小腿上驀地被刺了一刀，鮮血直流。
一時間，一股痛意直衝大腦，四肢百骸都透着冷意，腿更是僵硬得動都動不了。
雪妙璇勾起嘴角，先是輕聲地，短促的笑，隨後開始笑得原來越大聲，越來越放肆，整個山洞裏都回蕩着她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而這其中，若仔細聽，還夾雜着細微的抽泣，聲音若有若無，似一縷縹緲的孤魂。
“小志……”程子玥渾身緊繃。
雪妙璇忽然轉身，一把從陰影處拎出一個孩子，寬大的t恤覆蓋着瘦弱的身體，臉上是新鮮的傷口和陳舊疤痕，還掛滿淚水。
“你把他怎麼了！”程子玥的視線落在雪妙璇放在男孩脖上的手，生生忍住了腳步。
孩子身形瘦長，臉頰稍顯稚嫩，卻已微微凹陷，更別提膚色面黃肌瘦，看上去，比天橋下扎堆的流浪漢更悽慘。
程子玥的目光有些溼潤。
那樣的眉眼，那樣的神情，若不是那滿臉傷口，和脖子上那一道疤，簡直誤以爲是小致還活着！小致，若小致真的還活着，大概也已經出獄了，這孩子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怎麼了？呵，你還真是當大小姐當久了，眼見力下降了不少啊。”雪妙璇冷冷道，“一個長相不錯的小孩，在人販子手裏，可是一筆大買賣。”
程子玥的瞳孔猛地一縮，心口劇痛。
“你那朋友一家長得還真不錯，聽說當初在監獄裏，是她代你受了那些事兒。”雪妙璇咧開嘴，饒有興趣地看着她，“被女人壓着的感覺怎麼樣？”
假的！都是假的！程子玥拼命提醒自己，腦子裏卻不受控制地回閃過許多畫面，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夢魘一般的存在。
如今，這些夢又回來了！
“別說了……”程子玥雙手抱着頭，眉頭緊擰。
“別說？”雪妙璇重複了一遍她的話，笑意銳減，表情突然冷漠，“程子玥，你有什麼好委屈的，當年你自己都已經承認了，是你殺了慕曼，你說！你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還要回來搶走我的阿珩！”
她似受了什麼刺激，把孩子往旁邊一甩，程子玥只聽見“砰”的一聲，沒來得及看向那邊，頭髮已被人狠狠揪住，頭髮傳來鑽心的痛。
“你有什麼好裝的？嗯？你一沒程家的支持，二沒本事，你一個從監獄裏出來的女人，呵，沒有祁珩，你會有現在的工作？你會有這麼體面的生活？”雪妙璇狠狠地把她的臉按向地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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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玥感覺到臉上傳來尖銳的，被小石子擦破的痛。
身上痛，心裏更痛。
“你不想說？那我替你說。”雪妙璇罵着，又開始放肆大笑，“你把這個孩子帶回去，就成爲了祁珩控制你的新工具！你一輩子都是他的人，哈哈哈，程子玥，你以爲你的下場會和我有什麼不一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