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都不進去?都杵在這裏幹嘛呢?”三叔公聲音老邁,卻中氣十足。
葉子華擠到三叔公身邊,指着葉子清道:“三叔公,葉子清她瘋了,竟然敢冒充朝廷命官!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說不定還會連累咱們整個村子呢!”
周圍衆人聽着,忍不住朝着葉子清投去了別樣的眼神。
厭惡倒不至於,更多的是譴責。
幾個嬸子大叔七嘴八舌道:“子清,你原本是個多好的孩子啊,怎麼出去了一趟,學會了撒謊呢?”
“難怪趙公子那麼好的人會不要你了,看來是你進了城就學壞了。”
“你可不能連累我們!”
葉子華聽着衆人對葉子清的譴責,抱着雙臂,得意地衝葉子清挑了挑眉:“葉子清,你要是不改改你愛撒謊的性子,日後就別回來了,我們可不想被你害死。”
“閉嘴!”三叔公怒喝一聲。
葉子華沒想到會被呵斥,打了個哆嗦,有些愕然地看着三叔公:“您……您爲什麼兇我?明明做錯事的是葉子清!”
三叔公拎起柺杖就朝着她的身上砸了幾下,砸的他嗷嗷直叫,想要逃走。
傅禮不知道什麼時候堵在了他的去路上,他沒反應過來,險些撞到傅禮身上。
待到腳下想要拐個彎兒,三叔公的柺杖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爭先恐後地落了下來。
“三叔公!你爲什麼打我!”葉子華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聲音都破了。
村民們也七手八腳地想要解救葉子華。
三叔公氣呼呼道:“打的就是你的這個搬弄是非的混賬東西,子清可是咱們葉家村的驕傲,是百年來村子裏第一個有出息的、做了官兒的人!你不好好敬着就算了,竟然還敢那樣跟她說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李奶奶,翠蓮嬸子二人也擠進了人堆裏,譴責葉子華:“子華,你那心思咱們大夥兒都知道,但你不能因爲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把良心和腦子都丟了。”
“別的不說,就光說子清的爲人,咱們可是看着她長大的,她是什麼人,大家夥兒還不瞭解?她是那種喜歡撒謊的人嗎?”
葉子華還是很不服氣:“那她不可能當官啊!一個女人當官,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三叔公又是一柺棍砸了下去:“你才荒謬!”
翠蓮嬸子插着腰,中氣十足:“我們幾個在北城的時候可是聽得真真切切,北城的百姓都管清兒叫葉指揮。就連出城的時候,城門的官兵也對她客氣又恭敬。”
李奶奶道:“老婆子我只是老了、耳背了,但還沒聾,沒傻,別人是怎麼對清兒的,老婆子看的清清楚楚,也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確是在徵北軍做官了,還是大官兒,手底下掌管着上千人!而且,由她掌管的這上千人,在和百里那羣土匪的戰鬥裏立了大功!北城的所有百姓都很感激他們,我們離開北城的時候,還聽到有人想去給清兒送錦旗,送雞蛋水果。”
葉子華聽到葉子清竟然真的當了官兒之後,只覺得心裏比身上更疼,更難以忍受。
村民們朝忍不住將葉子清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恭賀着,讚美着,討好着。
看着這一幕,葉子華心裏難受極了,氣呼呼地跑了。
葉子清有些難以承受村民們的熱情,只能道:“諸位叔公、奶奶、叔叔、伯伯、嬸子,咱們還是先進村吧。”
村長這會兒也徹底消化了葉子清當了官兒的事情,見她被村民們恭維的渾身不自在,將她解救了出來。
“子清從北城走到葉家村,奔波辛苦了一路,還是快點兒讓她回去休息吧。阿鶴的靈堂也該擺起來了,大柱,牛子,你們幾個年輕的負責乾重活。”
又對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道:“你們去準備衣服。”
“都忙去吧。”
衆人還有些意猶未盡。
葉子清只能解釋:“我真不是什麼大官兒,不過是在徵北軍大營裏做了個指揮罷了。”
衆人:“……”
更捨不得走了。
而且,好想打她是怎麼回事?
葉村長也沒忘記安排傅禮和錢掌櫃等人的住處,正好村中有幾處空着的院子,簡陋了些,但好歹能住人。
葉子清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中,卻是連傷感的時間和氛圍都沒有。
在鄉親們的幫忙下,靈堂很快就被擺起來了。
錢掌櫃等人也沒閒着。
他們的身份過了明路,葉子清說是自己招的人手,村裏的人一想到她一個姑娘家家的要從千里之外將碩大沉重的棺槨運回來,就理解了她的決定。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會在心裏嘀咕,這得花多少錢啊?
幾十號人呢!
操辦完葬禮已經是三日後的事情了。
這三日來,葉子清幾乎沒怎麼閤眼。
就算知道棺材裏的那個人不是父親,她也還是老老實實地走完了葬禮的流程。
第三日,下葬完畢,喧囂褪去。
葉子清只留了幾個人在院外警戒。
她終於有時間休息了。
可,閉上眼睛之後,腦子裏卻亂糟糟的,根本睡不着。
那條光潔的腿骨一直縈繞在腦海,她反覆思考,只覺得處處都是疑點,可仔細斟酌的話,又像是能夠合理化。
她腦袋快要爆炸了,也理不清其中的頭緒。
主要是,父親根本沒有給她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
又翻了幾個身還是睡不着,葉子清乾脆不掙扎了,餵了自己一顆藥丸。
她自己研製出來的安神藥,效果還是很好的。
果然沒一會兒,她就沉沉睡了過去,一覺睡到了天大亮。
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起牀時,葉子清的精神很不錯。
來幫忙的村民已經各回各家了,院子裏只剩下幾個負責警戒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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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清推開院門的時候愣了愣:“傅禮?”
傅禮手中端着一個食盒,笑道:“葉指揮,這是我請村長夫人做的早飯,估摸着你應該還沒喫,便給你帶過來了。”
葉子清摸了摸肚子,確實有點兒餓。
她和錢掌櫃說好了,當好一個僱傭兵就行,在人前不必對她有太多的照拂。
所以除非她特意叮囑,不然都是分開喫的。
“多謝,進來吧。”
村中雖然民風淳樸,卻也存在一些小民的通病,便是喜歡八卦。
尤其是男女之間的八卦,更是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恨不能天天掛在嘴邊上。
葉子清乾脆打開了院門,讓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他們兩個在做什麼。
葉子華從門前走過,看到葉子清二人分別坐在圓桌兩側的場景,冷哼了一聲:“水性楊花!”
他像是故意要說給葉子清聽的,並沒有壓低聲音。
屋內二人都聽到了這一聲,傅禮沉下了臉,就想出去教訓葉子華。
葉子清趕忙攔住了他:“不必。”
傅禮不解:“難道就任由他這樣編排您?”
葉子清笑笑:“若是你出面教訓了他,他不但不會悔改,反而會造謠造的更兇。”
她給自己盛好了飯菜,淡定地喫飯:“還是我自己教訓,更能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