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楚雅君就住在了客房。
幸好這間客房足夠大,能夠在旁邊再支開一張單人牀,這樣如果孟卓半夜醒過來的話,她也能及時察覺。
“臭傢伙,你可一定快點好起來,不然等雨停了我們回去,小小要是看見你一身傷的樣子,還不知道怎麼傷心呢。”
將單人牀並在孟卓牀鋪的邊沿,這樣就合成了一張大牀。
楚雅君伸手過去,將孟卓垂在牀側的手牽起,五指併入他的手指間隙,緊緊相扣。
即便孟卓現在不能開口跟她說話,但只要這麼互相挨着,就能讓她心中慰藉。
好像天塌下來的事,都不必害怕了。
夜深人靜。
客房中兩人,一人昏迷不醒,一人陷入沉睡,眉頭緊皺,似乎陷入什麼可怕的夢魘之中。
楚雅君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一直落不到實地,讓她有種恍惚之感,分不明自己究竟是在現實,還是身處虛妄夢境。
等到蒙在眼前的迷霧散盡,終於看清眼前一切時,她面色逐漸蒼白。
這不是大學時候的情人湖嗎,湖邊一棵常年歪脖子的柳樹,她記的分明,不會有錯。
“雅雅,今天是我錯了,我認罰,你就不要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令她條件反射擡頭望去。
湖邊的小亭子裏,紀淮民和……她?
怎麼還有一個她?
而且亭子裏的紀淮民和她都模樣青澀,明顯就是大學時期的他們二人。
看到這裏,楚雅君忐忑的一顆心,終於是定了下來。
看來果然在夢境裏,否則難以解釋這一切。
“我才懶得理你,你就跟你那幾個好哥們一塊打籃球去吧,今天怎麼不去了,不是天天都打的歡,連陪我這個女朋友出去逛街的時間都沒有嗎?”
亭子裏的楚雅君滿臉生氣,背過身去望着湖面,根本不給紀淮民一點好臉色。
聽到這裏,楚雅君才從隱約的記憶中,艱難想起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都說神仙眷侶也有生氣吵架的時候。
大學四年戀愛,就算感情再好,她那時總有些少女心性,有些不順心便要和紀淮民吵鬧。
不過雙方都不怎麼往心裏去。
一個撒嬌一樣的吵,一個就順着性子哄,在外人看來差不多就是戀愛的酸臭味了。
這一次也是,起因就是紀淮民為了籃球隊裏的比賽,一連幾天跟隊裏的朋友練球,根本沒時間來陪她。
亭子裏的紀淮民好哄歹哄,說的話跟記憶中絲毫不差。
楚雅君現在已經三十歲,再回過頭來看自己那小女兒家的情態,只覺得羞恥。
她別過視線,打算靜靜等待這個奇怪的夢境結束,快點醒過來。
但視線剛一錯開,眼睛的餘光,看見有個極為眼熟的背影,正站在亭子不遠處的一棵老樹後面。
那人靜靜觀望着亭子裏那對打情罵俏的小情侶,滿身落寞,寂靜如雪。
老樹遮住大半天光,徒留一層陰翳籠罩在他肩頭。
黑色的影子陰沉沉的,看着就讓人不太舒服。
這人是……
背影這麼熟悉,應該能想起來他是誰的。
可偏偏身在夢裏,饒是答案近在眼前,她卻絞盡腦汁也想不起。
楚雅君看着那黑影,黑影看着亭子裏的她,一動不動。
她心生怪異,想上前去碰觸對方,看看對方的正臉,看他究竟是誰。
但只走了幾步,就再也沒辦法往前了。
那人就好像海市蜃樓,怎麼走也跨不過時空的距離。
接下來,場景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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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的她跟紀淮民出去約會、吃飯、逛街,他們相伴做的一切事情,後面都有一道如影隨形的黑色“印記”。
就連紀淮民不在的時候,那人也一直流連在她不知道的每一個角落。
夜晚的女寢樓下,圖書館的書架對面,食堂隊伍的後排,甚至回家的公交車上……
她生活的每一處,點點滴滴,都有另一個人存在,注視,窺探,伺機而動。
楚雅君如同雲端彼岸的局外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間驚疑交加,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些都是真的嗎?
可眼前的畫面,分明就是大學時候她的日常,記憶裏都能回想起來。
唯一不同之處,就是多了一個怎麼也甩不掉的影子。
畫面停止變幻。
這一幕,是她跟紀淮民分手當天。
那天她拿了好處賄賂宿管,興致沖沖去紀淮民的宿舍,想要親口告訴她,自己畢業論文拿了獎這件喜事,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結果驚喜變驚嚇。
一開宿舍門就看見她男朋友,紀淮民跟一個女的衣衫不整,睡在同一張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