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閻溯下意識回頭朝屏風處張望，透過屏風只能看到許多身影晃動，忽地，一個角落裏的纖纖身影瞬間將他的目光吸引，移不開眼。
兩個侍衛也不由得停下，跟着往屏風看去。
而屏風後，十幾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鄙夷地看着角落裏的纖細身影，竊竊私語。
“她就是孟芊芊，太傅家的醜女兒？”
“是她，今日還真是稀奇，不僅九皇子來了，就連孟芊芊這個十八年沒出過閨門的醜女也來了，你說她哪兒來的勇氣，竟敢頂着這張臉到處走？”
“別說，她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戴着面紗出門，不過現在大公子來了，我們啊，就等着看好戲吧。”
戴面紗的女子一身緙絲雲霧綃紗，一身青色長衫，領邊鑲嵌銀絲，烏髮如瀑垂在修長雪白的脖頸周圍，只用了一根梨木鳶尾花簪做點綴，可也讓人覺得她氣質如蘭，高潔優美。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她臉上那張柔絲做的面紗，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驚鴻一瞥，竟讓人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傳聞中那樣醜陋不堪。
青衣女子輕笑一聲，氣定神閒地放下茶盞，對身邊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
她擡眸一看向臉色黑沉的姜承裕，“不好意思，我沒聽清，姜公子方纔說了什麼？”
婢女蘭芷坐立不安地絞着衣袖，看着跟前悠然自得的主子，眼神裏滿是惶恐和擔憂。
姜承裕都稍微愣住，恍惚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都說孟芊芊是個惡鬼見了都要繞道走的醜女嗎，怎的會有這麼好聽的聲音？
不過，姜承裕不屑地冷笑，滿眼嫌惡。
“看來你不僅僅是長得醜，還聾。”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妨大發善心一回，再告訴你一遍——你孟芊芊，沒資格來丞相府，你配不上本公子！”
“就算你舔着臉上趕着追本公子，本公子也不可能喜歡你分毫，更不可能娶你！你還不如本公子懷裏的小倩，她有長相有身材，你呢？不過有個太傅爹爹罷了，還有什麼？！”
他的懷中摟着個笑意嫣然的女子，纖腰翹臀，香肩半露。
那女子嬌滴滴地趴在他的胸口，指尖在他衣裳裏來回遊走，惹得一衆女眷害羞地別過臉去。
這也太不要臉了！
蘭芷氣得紅了雙眼，憤憤不平，卻不敢吭聲，畢竟身份懸殊。
青衣女子面紗下的紅脣輕揚，笑意無溫。
“既然姜公子知道我爹爹是太傅，就更應該明白，你我二人的婚事，本就是兩家長輩定下的，你若是不想娶我，就去告訴姜丞相，我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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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真是困惑，都說姜家是百年的清貴世家，姜大公子卻在大庭廣衆之下呼來喝去，還帶着青樓女子回府，擅闖女眷們的宴席，真是半點規矩都沒有。”
“你！”姜承裕氣得臉色發青，但很快就壓住臉上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好啊，本公子還以爲你是個廢物草包，沒想到，倒是練了一身伶牙俐齒的本事！”
這踐人，嘴毒得很！
周圍女眷也側目看向孟芊芊，忍不住詫異。
不是說孟芊芊性子溫和可人，又有些膽小怕事嗎，今日一見，可不是傳聞中說的那樣啊！
蘭芷感激又崇拜地看着青衣女子，忍不住鬆口氣。
青衣女子笑眼溫柔好看。
“多謝姜公子誇獎，我也要誇誇你，身爲一個男人，沒本事跟長輩們抗衡，只敢把怨恨發泄到一個女子身上，對自己的未婚妻指手畫腳的，你確實有點廢物。”
姜承裕臉色鉅變，怒道：“你說什麼，你敢罵我？！”
小倩妖嬈嫵妹地環抱住他，語氣嬌嗔，“姜公子別生氣，許是孟姑娘看到我們如此甜蜜，喫醋了。”
“姜姑娘貌醜，今日卻不惜戴上面紗都要出門，可見她對您傾心不已。”
“不過要是小倩生的如此醜陋，恐怕早就一頭撞死了，哪兒還能像姜姑娘這樣有勇氣苟活到現在，這不明擺着出來找罵嗎？”
周圍的女眷們頓時發出一陣鬨笑，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看向孟芊芊。
連一個青樓女子都可以踩在孟芊芊頭上，可見有多好欺負！
蘭芷又怒又恨，雙眼都氣紅了，咬脣瞪着姜承裕和小倩，心中不平。
要是今日小姐在場聽到這些話，該更加不想出門了！
但眼前的這位主子真是鎮定自若，無故受了那麼多欺負，居然一點都不在意，甚是氣定神閒……
青衣女子面紗下姿容絕豔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嘲弄。
“是嗎？那看來小倩姑娘挺脆弱。”
“這麼脆弱的人，竟然能天天接客，看來只是心裏脆弱，身體能隨便蹂躪，天生幹這一行的，你家老鴇應該給你多一點錢。”
“你！”小倩被嗆的臉色比鍋底還黑，卻不知該懟什麼。
青衣女子慢慢站起身，“姜公子，你面色發黑毫無光澤，耳朵還焦枯乾癟，腎虧的厲害啊，還是節制一下吧，免得不中用遭人嫌。”
“孟芊芊！”姜承裕的臉一瞬變紅，氣惱又心虛，“你胡說什麼！竟敢說本公子不行，找死？！”
周圍的女眷們紛紛瞠目結舌，就連蘭芷都驚了，害臊低下頭去，狠狠嘲笑。
丞相府的大公子腎不行，這可是驚天動地的醜聞，也不知道孟芊芊怎麼看出來的。
青衣女子，“你放心，你身邊的女子比你更嚴重，她的肩上暗紅色的斑痕，掌心脫皮，這明顯是花柳病的症狀。”
“我猜應該到中期了，要再不及時治療，體內病毒將向晚期發展，累及全身多臟器，治療困難，危及生命。”
“姜公子有功夫在我面前炫耀你們恩愛無比，不如帶你的心上人去看看吧，哦，也給自己看看，免得姜丞相，白髮人送黑髮人。”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所有人瞠目結舌地聽着，半晌，忽然爆發出雷霆般的嘈雜聲。
“這女子有花柳病？！”
“哎呀，那豈不是姜公子也……噗！”
“身爲一個男子，腎不好，現在還染上花柳病，豈不是這輩子都完了。”
這些人剛纔還在看孟芊芊的好戲，轉瞬就將矛頭全都對準了姜承裕，女眷這邊，滿是嘲笑嫌棄的聲音。
“真是苦了孟姑娘了，往後竟然要嫁給這麼一個風流公子！”
“可不是嗎，孟姑娘雖然長相不好看，但終究是孟太傅家的寶貝閨女，還真是遭罪！”
“沒想到姜家這麼重規矩的地方，也會有姜大公子這樣的敗類。”
女人一旦八卦起來，就沒完沒了。
縱使這般嘈雜，屏風外的秦閻溯卻依舊只是聽着，目光盯着那抹纖細無骨的身影上。
他素來不是喜歡熱鬧的人，可現在，竟會爲此駐足，那女子的聲音很好聽，彷彿有致命的吸引力，就像在夢裏聽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