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向晚喫得心不在焉,但還是本着禮貌與教養,沒有令場面冷場。
只不過向晚時不時投向手機屏幕的舉動,到底還是引起了池言的注意。
“抱歉,向晚,我剛纔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我忘記問了,你不是一個人?”
向晚啊了一聲,又見他指指自己的包還有一臺相機,隨即她明白過來了。
她帶的東西實在太少,看起來完全像是獨自出來旅遊,他壓根就沒想到她還有同伴。
“抱歉,我見一些藝人出國,無論是私人行程還是公開行程,都會帶助理出來,我剛纔看你一個人,就自以爲你也是一個人出來旅行的,我是不是耽誤你接下來的安排了?”池言解釋。
“不好意思,池老師,是我一開始沒有說明情況,您不用道歉。”
向晚沒有說耽不耽誤,她感到誠恐,對面一個大前輩,居然跟她一個小後輩道歉,放在業界這是頭一個吧?
“是我沒問清楚,擅自猜測,這樣吧,回國之後,我再請你喫飯,當作這次的賠罪。”
池言沒刨根問底,已經令向晚鬆了很大一口氣,又聽到他回國向她賠罪的話,她哪裏敢答應下來。
他一個當紅影帝請她一個小糊咖喫飯道歉,她哪裏承受得起。
於是,她說:“池老師,您是前輩,哪裏有讓您請我喫飯賠罪的道理,這次確實是我沒說清楚,還浪費了您的一頓飯,等回國後,還是我請您喫飯吧!”
向晚雖表現得淡定,但眼中的急切隱藏不住。
池言知道再互相謙讓下去,只會更耽誤她時間,也不再推讓便答應了。
向晚見此,面露笑意,說了聲再見後從容地出了餐廳大門。
等她出去之後,哪裏還有剛纔的從容不迫,她立刻掏出了手機。
果然微信顯示那裏,有二三十來條信息,每一條都是只有幾個字。
[出來。]
[好了沒?]
[還沒喫完?]
[聊什麼?]
[這麼久?]
[笑得挺開心。]
[生氣!!]
[走了。]
…
到最後,他直接發起了標點符號來表達他的不滿情緒。
她立馬回撥了個電話,不出意外,被掛斷了。
他真的生氣了。
這是他第一次掛她的電話。
向晚又打了過去,她擡頭看了看街道標牌。
要完!
她不知道這個地方,她不認識回去的路。
聽筒裏頭傳來機械女音,越聽向晚心裏越急。
出門旅行的事都是他在安排,包括找酒店規劃路線都是他,所以向晚壓根就不知道住的酒店名字是什麼。
向晚邊撥他的電話,邊往回走。
陌生的街頭,來往行人的語言陌生,向晚一句都聽不懂。
她低頭給他發微信,他一條沒回。
街上線路不復雜,但對於向晚這個路癡來說,已經是可以迷路的程度,又到一個十字路口,她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她怎麼感覺剛纔來過。
她站在路邊,手機裏沒有任何的信息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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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看着陌生行人,再低頭看着聊天頁面,突然委屈到想哭。
她撇着嘴,眼睛有些發酸,繼續打字給他發信息。
[我又不是故意扔下你去喫飯的,池言是前輩,我一個後輩得給人面子吧?只是喫個飯而已,你不回我信息就過分了。]
發過去,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回覆,向晚視線逐漸模糊,又繼續給他發。
[顧允深,我迷路了。]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兩條信息一連發出去,字句間哪哪都透露着委屈。
本以爲這次又是‘信’沉大海,難過值已經升至最高,對面突然跳出一條信息。
[回頭。]
短短二字,看清的瞬間,向晚立刻轉身。
她看到了那道熟悉身影。
男人站在離她兩米遠的位置,大手插在衣兜裏,微低頭對上她的視線,他面上不怒不氣,只是目光逼人。
此時,向晚的視線已經模糊,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什麼神情,她只知道那是顧允深。
大腦接收到這個信息之後,她心底踏實了。
腳上似乎灌了水泥,她一步也不想動了,撇了撇嘴,她一臉地委屈,張開了雙臂。
“抱抱。”
這是一道帶着哭腔的哽咽聲,對面的男人也同時開口。
“過來。”
向晚看到顧允深也朝她張開雙臂,意思明確。
她向來最會恃寵而驕,就如同此刻這樣。
她依然站在原地,手臂沒放下,跺了跺腳,又是委委屈屈的一道聲音。
“你過來!”
她似乎看到顧允深嘆氣,是拿她沒辦法的意思,擡腳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短短兩米距離,向晚卻覺得很遠,又嫌他走得慢,跺腳催促出聲,嬌嬌軟軟的,“快點呀!”
小姑娘鼻子紅紅,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怎麼,漂亮的眸子裏包着水霧,眼眶有些紅,誠然像個小可憐包。
顧允深方纔根本就沒走遠,她進了餐廳多久,他就在外邊看了多久。
氣嗎?是有的,那也沒辦法。
他總不能把她拴在身邊,不讓她跟別的男人接觸。
何況她的職業註定她以後會接觸許多形形色色的男人。
今天喫個飯只是開胃菜,往後那纔是大餐。
還有得磨。
想到她以後進了組,不單是喫飯,她還會跟劇中演員產生肢體接觸,也許還會有更親密的舉動。
顧允深簡直不願想下去,心中有氣,但更氣於別的。
他也不想委屈自己,於是就看着她給他打電話發信息,反正他也調了靜音,他就當不知道。
他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在陌生的街頭停留好幾次,他知道她是迷路了。
他不出聲,默默跟着,等她主動回頭,結果這小姑娘愣是一次都沒有回過頭。
最終看她停留在十字路口前徘徊許久,知道她是堅持不住了。
果然,他看着手機裏的最新兩條信息,他還跟她計較什麼呢!
待她回過頭,小姑娘求抱,他本還想晾她一會兒。
得,她一撒嬌,一跺腳,他就什麼都拋之腦後了。
顧允深將人摟進懷裏,小姑娘就使勁地哭,小手伸進了他的大衣裏邊緊緊抱着他的腰,臉蛋悶在他懷裏,鼻涕眼淚都抹他大衣上了。
站在異國街道的岔路口,東方面孔的他們無疑是最矚目的,記不清有多少人回頭看了,顧允深抱着人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個僻靜的角落。
好一會兒,懷裏的人兒終於停下哭泣,可能是哭累了,腦袋還悶在他胸膛前靜靜地平穩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