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叔雖任禮部郎中,可他不求升官,也不拉幫結派,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第二日就上奏請旨,洋洋灑灑寫了有萬言。
斥責謝家縱容幼子,欺男霸女,在京郊私設青樓,豢養女技,腐蝕朝中官員,人品低劣.
另外據傳言,因爭風喫醋,謝三公子與人爭執,私處受傷不能人道,求皇上恩准,推遲婚期,等謝三公子康復後,派試婚婢女驗之.
若真不能人道,請皇上爲林家嫡女另擇夫婿云云。
皇上大怒,砸了茶盅,大罵謝侍郎與謝三不成體統。
西南侯畢竟爲南越朝守着邊境,又是開國功臣。
林家嫡女,指婚嫁給重臣家不求上進的幼子還說得過去。
非逼着嫁給不能人道的浪蕩子……
那不是給人家由頭造反嗎?
最終皇上批覆,同意推遲婚期,待謝三公子傷愈後再議。
如此林家和唐家陸陸續續地把貴重物品裝騾車裏,送出了京城。
到了十二月初,按計劃該林二叔和林蕭月一起走。
騾車隊都快出城了,林二叔才說出他的打算。
“我每日要去禮部應值點卯,若突然失蹤,豈不是引人懷疑?你們走吧,只要我在京城中,正常出入,就能爲你們贏得時間,只要過了渭水,就沒有危險了。”
林蕭月淚眼盈眶,她沒想到二叔一直打的這個主意,犧牲自己,成全所有人。
“二叔……”她哽咽不成聲。
“走吧,快走吧,趁着現在城門還沒關,能夜行百里,早點接上你姑母,就早點過渭水。”
過了渭水,就沒有那麼危險了。
林二叔離開雲州那年,霄月才一歲多,這個侄女兒聰明伶俐,又堅強懂事,他老心甚慰。
“以後多照顧着些你叔母,她爲人軟弱,也沒什麼大見識,你弟弟妹妹也小,還不懂事,你多擔待着些。”
這話聽着竟像是訣別之言,周颯心裏難受,低聲與趙北辰說:
“不如你我留一人在此,還有一個月就過年,到時朝中也要休沐半月,林二叔那時候走,便不會引人注意。”
趙北辰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林二叔留在京城拖一個月,他們快馬加鞭,路上睡騾車搭帳篷,應該能早點到西南。
到時林二叔再出城,或許還能保全性命。
只是這樣他與周颯就要分開……趙北辰心中猶豫,忍不住上前兩步,拉住了周颯的手。
騾車都已經裝好了箱籠,城門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關閉,他們根本來不及多商量.
周颯對趙北辰重重一點頭道:“就這麼定了,我留下,你帶着他們走。”
周颯看來,留在京城比逃離要危險得多,她身有異能,自然更適合留下。
趙北辰卻搖頭。
“你不熟悉京城,也不瞭解這時候皇家與朝廷的一些慣常行事方式,再說你又是女子,與二叔同行多有不便,還是我留下吧。”
如此兩人驟然分離,趙北辰將騾車隊送到城門口,才依依不捨地停住腳步。
周颯揚鞭策馬,一路南奔。
出了京城沿着官道行數十里,便到了棲霞山。
山上有寺廟,林姑母便是以爲薛家老夫人祈福的名義,領着薛淑雲在這寺廟裏喫齋唸佛,已經有五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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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女只帶了兩輛騾車,一些隨身物品,到了寺廟,便把騾車打發回薛家。
“我們就在廟裏過年了,等明年二月,再讓老爺打發你們過來接我吧。”
車伕自然求之不得,這山裏什麼都沒有,留在這他們整日也得茹素,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薛淑雲他爹自從娶了西南侯府嫡女後,便不曾入仕,整日裏眠花宿柳,走雞鬥狗。
妾室納了一個又一個,如今夫人不在家正好,摟着美妾高樂,哪裏管她母女在寺廟裏住多久?
倒是他大嫂,薛家如今的當家夫人,假仁假義地往山上送了一趟東西。
說是既然不打算回府裏過年,足見爲老夫人祈福的誠意,大哥大嫂感念弟妹和侄女兒的孝心,送來銀子一百兩,燕窩兩盒和綾羅兩匹,讓弟妹不要委屈了自己云云。
自此林姑母與薛淑雲便如鳥兒如林一般,無人問津,自由自在。
她名下的田地鋪子賣了八千兩,這十幾年也攢了一萬多私房錢。
首飾細軟不打算帶走的,這兩個月讓心腹嬤嬤送出去或當或賣,全部換成銀子。
珍愛的首飾,稀罕的衣料,貴重的陪嫁古董捨不得賣,慢慢送到林二叔家,裝了幾個箱籠。
早幾日,趙北辰派了三輛騾車,把林姑母這些細軟送到了棲霞寺。
林姑母身邊陪嫁來的四個丫鬟也都嫁了人,家裏男人或者在莊子上管事,或者在鋪子裏做掌櫃。
田地鋪子都賣了,這四個丫鬟乾脆拖家帶口都帶走。
薛淑雲四個丫鬟,兩個是家生子,這回乾脆沒帶出來。
兩個是林姑母在她幼齡時買來的,當作女兒心腹培養,自然要帶着。
這幾家僕人也幫着林二叔帶了幾輛騾車的貴重物品出城。
加起來六輛騾車,四家人口一共二十多人,都在棲霞山下的客棧裏等着呢。
見着林大姑娘與周娘子桃花一行人,忙上前來問安。
肖強也帶着十個死士在此護衛,五個在棲霞山上,暗中護衛林姑母與薛姑娘。
五個跟着他在客棧裏護衛六輛騾車的財物。
此刻自然也要上前來,與林大姑娘見禮。
“林大姑娘和周娘子意思,今日先扎帳篷歇一晚,明日接了姑奶奶和表姑娘下山,再出發南下。”
桃花照着與周颯商量好的,轉達肖強。
他們得趕數百里路,過渭水與前面幾撥人會合。
除了林姑母帶着薛淑雲上了棲霞山外,趙北武和牛嫂護送唐家老太太一個月前出了京。
之後蔣鑫護着林二叔兩個兒子離開。
林霄巖護着林二夫人和堂妹林霄玉十日前離開。
按照商議好的,幾撥人將在過了渭水後的江州城會合。
江州是林二夫人弟弟唐縣令的地盤,他們將在那休整,補充糧食,再往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