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回到斑斕院,剛走到門口,居然看見韋映璇站在門邊。
他一愣,想起上午的事,面露尷尬。
只是,心中又有另一個念頭醞釀着。
他脣邊浮起不自然的笑,迎上前道:“映璇,你怎在此處,傍晚風大,怎未穿厚些?”
幾個時辰前他還在指責她不守婦道,眼下卻如此僵硬地示好,倒叫韋映璇不習慣。
她退開一步,淡淡道:“自然是有事與侯爺說,侯爺忙,成日不在府裏,我只好在此處等着。”
宋拓聽出她的諷刺,心下不禁沉了沉,卻還是剋制地說:“映璇,今日是我冤枉了你,我並非不信任你,只是太緊張太在意你,一想到你可能與旁人有染便衝動行事了,你莫與我一般見識。”
韋映璇只覺得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頗有一種想立刻遁走的衝動。
卻聽宋拓又道:“大舅子那裏還請你代我多多美言幾句,請他勿要生我的氣,你我夫妻一體,都是一家人,不好爲此事傷了和氣,尋個日子吧,我與你一道登門,我要親自向大舅子賠罪……”
難怪滿嘴又說起軟話,原來如此。
“我來找侯爺,就是爲此事。”她不冷不淡地道:“今日侯爺的所作所爲讓我兄長損了顏面,傷了和氣,叫兄長心寒至極,我父親得知後亦是怒不可遏,鑑於侯爺如此行事,我父親已有了決斷,不日便要把姐姐遠遠的送出去。”
宋拓半信半疑地瞧着她,“此事與映雪有何關係?”
“父親和兄長因此事知曉侯爺行事莽撞衝動,連我這個正妻都隨口污衊,若姐姐跟了侯爺以後怕也有受不完的委屈,倒不如趁着未入侯府,安排她遠遠的離京生活去,侯爺日後休想再與我姐姐糾纏。”
“岳父怎能如此想,”宋拓神情又緩了幾分,“映璇,你可否先回去替我解釋一二,這次是我魯莽了,日後做事我定會三思而後行,請大舅哥原諒我的莽撞。”
韋映璇似笑非笑,過了片刻,緩緩道:“罪己書,換姐姐留京。”
宋拓眯起眼打量她,眸光一點點犀利起來,“那罪己書我便當是大舅子一時間的氣話,映璇,你就別和我提這個了。”
“侯爺今日又冤枉了我,便是做了錯事,我爲何不能提?怎樣?侯爺親筆寫一封罪己書交給我,我便回去遊說我爹和兄長。”
宋拓蹙了眉,“我實是想不通,你身爲侯府主母,卻爲何總要拿着我的把柄?罪己書我上回已經給了你一份,爲何今次又惦記着要?難不成你是早存了二心,日後想借着兩封罪己書彈劾我?”
韋映璇嗤笑一聲,“都是侯爺和祖母逼的,我勤勤懇懇管理後宅,侯爺隨口指責一句我不潔便能輕易叫我萬劫不復,我卻憑何要忍氣吞聲?便是拿了兩份罪己書又如何,不過是自保的手段,侯爺若不傷害我,我自然不會拿此做文章。”
“你一個婦人家,在高門深宅裏做你的主母,要何自保手段?”
“主母?說的好聽,我在侯府不過是個代爲管家的大管事而已,何時有過正妻的尊貴與體面?侯爺與祖母恐怕早做好了打算,待日後時機一成熟便將我掃地出門,你與祖母既做初一,卻不叫別人做十五,這是何道理?”
她竟什麼都知道!
宋拓猛地上前一步,眸光深深,竟帶着幾分親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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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會那般考慮,只是因爲你總與侯府離心,我日後不再懷疑你了,你我便如當初那般琴瑟和鳴。成親那晚是我愧對你,扔下你便走了……我如今後悔了,你我儘快圓房,早日生個嫡子,我會給你正妻的尊重和體面。”
“我知曉你對遠哥兒的感情,他是個好孩子,品性正直,我都曉得。只可惜他再好,也比不過我的親生子,峯哥兒已被他娘養歪了,若你我有了親生子,我必不會惦記別的孩子,就是峯哥兒也比不過。”
韋映璇治家有道,侯府離不了她,那麼他便要想法子把她拴在身邊,讓她和自己一條心。
“侯爺還是莫說將來事,先考慮眼前吧。”韋映璇冷淡地道:“只要侯爺一封罪己書,我即刻就回家與父兄商議。”
她若原諒宋拓,就是背叛了她曾經承受的苦與痛,那些過往只叫她知曉一個道理。
人善被人欺!
她這一生絕不會再被困在侯府,更不會再度過痛苦憋屈的一輩子。
宋拓緊緊盯着她:“你說不會將罪己書拿出來對付我,我卻要爲它日日提心吊膽,映璇,你太精明瞭,我不能再給你遞任何把柄,除非你肯和我圓房,爲我生個嫡子,屆時你想要多少罪己書我都寫給你,如何?”
他本還不打算這般問,是方纔瞧見她看他冷淡中夾雜着厭惡的目光,才鬼使神差說出了口。
“不必了。”韋映璇道:“我今日就要,罪己書換姐姐留京,侯爺自行考慮,過了今晚便視爲侯爺放棄。”
說完她轉身便走,毫不留戀。
身後傳來宋拓低沉的聲音:“韋映璇,我不知你在計劃着什麼,難道你覺得手裏握着罪己書便能輕易離開侯府嗎?任憑你攥了再多把柄,我不放你和離,你又能奈何?”
韋映璇腳步頓了頓,卻未回頭,又提步走遠了。
回到臥梅軒,照影小跑過來,“大奶奶,孫媽媽來了。”
韋應璇點點頭,快步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