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家，您可是來給人家做主了。”
銀明樓擠開錢掌櫃，一屁股坐在了葉子清身邊，那張如同剝了殼一般白嫩的臉泫然欲泣。
好似一朵嬌羞的暗夜紅月季。
葉子清一個激靈，險些將一把毒粉灑出去。
她額上青筋跳了跳：“好好說話！”
“好嘛。”
銀明樓似是受了傷，神情哀怨：“少主好狠的心，在北城的時候分明還是濃情蜜意，怎的來了京城之後，反而像是變了一個人？”
葉子清嘴角一抽：“你別造謠啊！我什麼時候和你濃情蜜意了？”
沒見那兩個曲娘已經露出了好似見鬼的表情了嗎？
“少主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銀明樓坐直了身體，漂亮優雅的手給葉子清倒了杯酒水，娓娓道來。
春風如意樓的生意一向不錯，雖說還沒做到頂級，但也算得上是日進斗金，每天客似雲來。
即便不算姑娘的費用，每日光是賣酒水，就能進賬上千兩。
直到半個月前。
半月之前，一位恩客的妻子跑了過來，大鬧了一場。
那位夫人說，她相公在樓裏染了病，回去後又傳給了她。
如今，他們兩個身上都長滿了膿瘡，大夫說這病無藥可醫，只能勉強維持生機，到了時候還是要死的。
她相公已經癱在牀上了，而她身上纔剛發現膿包。
其實按照朝焰國的風氣，這種事情是不會被鬧出來的。
經常上花樓的男人，短不了得病。
但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病，得了病之後一般也不會聲張。
因爲這事兒太過於丟人，就連其家人也不會說出他的真實病因，最後只當是得了別的不治之症。
事情也就遮掩過去了。
但這位夫人不一樣。
她是個潑辣不可喫虧的性子，又潔身自好了一輩子，最後卻因爲枕邊人而染上了這種病，她咽不下這口氣，便跑來春風如意樓大罵。
開青樓會被男人的老婆跑過來找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一般那些妻子都是過來把男人帶回家。
像這種直接公開了自家男人的病，還說春風如意樓所有的姑娘都帶病的，還是頭一遭。
這一下，誰還敢再來？
何況，這條街上的花樓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更別提那些藏在衚衕兒裏的窯子。
客人的選擇這麼多，少一個春風如意樓也沒什麼。
銀明樓說着說着，露出了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少東家，幸好您來了，我相信，昨晚們春風如意樓有了您的英明決策，一定能夠早日振作，成爲京城第一大花樓。”
葉子清：“……”
倒也不必。
捏了捏眉心，她道：“樓裏有得病的姑娘嗎？”
她指的自然不是風寒咳嗽之類的常見病，而是花柳病一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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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明樓道：“平日裏發熱咳嗽是常有的，但那類的病症，卻是絕對沒有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
難道這銀明樓還是個有人性的管事，會經常請大夫來給姑娘們診脈？
銀明樓道：“因爲，東家發明了一種可以用來避免直接接觸的東西，既可以保證客人的身心愉悅，又能預防姑娘們懷孕。用的時間長了，我發現咱們樓裏沒有因爲牀笫之歡而得病的姑娘。”
葉子清驚訝：“你說的可是羊腸衣？”
“少東家英明。”
和男人討論這種問題，總能有些怪怪的。
便是葉子清再怎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表示這只是正常的討論，可心中的怪異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畢竟就連父親，也沒有直接傳授給她這方面的知識，而是甩給了她幾本書。
而她會知道羊腸衣，也是因爲父親留下的筆記裏有提到過關於避孕的措施，並提出了設想：花柳病一類的疾病，會否與男女直接接觸有關？
若是杜絕直接接觸，或許就能杜絕傳染？
只是，書中並未寫下最終的結論。
如今看來，父親的猜想或許是真確的。
不過，葉子清向來不喜歡道聽途說，尤其是在疾病相關的問題上。
她讓銀明樓將樓裏的姑娘都帶了過來，一一爲其查驗。
最終確定，這些姑娘雖然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問題，但並沒有花柳病。
“少東家，怎樣了？”
銀明樓捻了一塊兒點心，送到了葉子清的脣邊。
葉子清正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咬了一小口點心。
直到香甜的味道在口中綻放，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趕忙一巴掌拍開銀明樓的手：“你在幹什麼？”
“我見您忙了幾個時辰，滴米未進，擔心您餓着，纔想着服侍您喫點東西。”銀明樓一臉委屈：“少東家，您可是嫌棄人家的出身？”
“額……那倒沒有。”這樣一張美顏暴擊，而且還說的情真意切，便是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忍不住心軟。
葉子清道：“我只是不太習慣和人走的太近，下次不要這樣了。”
擔心這人又胡說八道，她趕忙說回了正事：“這些姑娘除了一些腰痠腿疼的小毛病外，沒有別的大問題。”
“那是自然。”銀明樓一臉自豪：“這羊腸衣可是東家親自做出來的，怎麼可能出現疏漏？”
葉子清點點頭：“確實。”
銀明樓道：“少東家可是有想法了？該如何做，您只管開口。”
葉子清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銀管事聰明果斷、手段無雙，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銀明樓挑了一下眉毛。
葉子清似是沒發現，又道：“我聽說京中的店鋪，上到房租，下到用水，都需要花錢。店鋪經營一日，就需要多開一日的花銷。與其白白浪費錢物，倒不如直接關停。”
“至於樓裏的人……我可以再做主開一家酒樓，或者是繡莊、布莊之類的，總之，不會讓大家餓死的。”
銀明樓似笑非笑：“少主是真的沒有辦法，還是根本不想辦？”
“當然是沒辦法了。”葉子清一攤手。
銀明樓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
他身體放鬆地靠在了椅背上，淡淡道：“少東家進京後的第二站便是春風如意樓，應該是想要掌控這處龐大的情報產業吧？”
葉子清沒否認。
